西京的秋，风里已经带了些许凉意。
一辆挂着普通民用牌照，但车窗贴着深色防窥膜的中巴车，缓缓驶入了大疆创新的总部园区。
车厢内的气氛并不轻松，甚至可以有些压抑。
“老钱啊，这时候你把我们几个老骨头从研究院里拽出来，是见什么民企的老板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话的老者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夹克，胸前的兜里插着两支钢笔。他是孙永胜，龙国液体火箭发动机领域的泰山北斗，性格出了名的倔人送外号孙火药。
此刻孙永胜手里还捏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外媒报道，那是关于Spacex发射成功的消息，纸张已经被他捏得皱皱巴巴。
“现在大家心里都憋着火呢。”孙永胜把纸往膝盖上一拍，痛心疾首，“大洋彼岸那个叫马斯磕，用梅林发动机这种几十年前的技术路子，硬是搞成了商业化。咱们呢？咱们的长征五号还在攻坚期。这时候不让我们在台架上盯着试车，跑来这儿看什么商业航构想？一个做无人机的能懂什么叫第一宇宙速度吗？”
坐在旁边的另一位老专家，专门搞航材料的李和平教授，推了推厚重的眼镜，虽然没话，但神色间也难掩疲惫和无奈。
钱卫国钱老坐在副驾驶，回过头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老孙，稍安勿躁。”钱老指了指车窗外大疆那极具科幻感的玻璃幕墙大楼，“来都来了。这子，可不是一般的民企老板。歼20的飞控、烛龙系统、还有把宁德时代推上世界第一的那个电池技术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那是两码事！”孙永胜依然板着脸，“大气层内和大气层外，那是两个物理学概念！空气动力学和轨道动力学，隔行如隔山！”
“到了，到了。”钱老没再争辩，只是笑呵呵地招呼大家下车。
会议室大门打开，陆星辰早已等候多时。
他今穿得很随意，白衬衫，休闲裤，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大学研究生。站在他身后的胖虎王浩，倒是穿得西装革履正紧张地搓着手，一脸“今要搞大事”的兴奋表情。
“钱老，孙老，李老......欢迎各位前辈。”陆星辰微笑着迎上去，姿态谦逊。
孙永胜上下打量了陆星辰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后生可畏啊，听你电池卖得不错。不过，航这碗饭，可比电池烫嘴多了。”
陆星辰也不恼，只是温和地道：“正因为烫嘴，所以才想请各位前辈来尝尝咸淡。大家都挺忙的，我们就不客套话了直接看东西吧。”
陆星辰打了个响指。会议室的灯光暗了下来，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亮起。并没有什么花哨的开场动画，屏幕正中央，只有一行素白的宋体字：
《关于低轨商业航体系建设及未来深空探索的一揽子计划书》
“口气倒是不。”李和平教授低声嘟囔了一句。
陆星辰手里捏着遥控器，站在屏幕一侧平静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
“我知道，昨猎鹰9号的发射，让各位前辈心里都不好受。大家都在问，我们的Spacex在哪里？我们的低成本商业火箭在哪里？”
孙永胜猛地抬头，目光锐利：“你也知道是低成本？马斯磕梅林发动机走的是燃气发生器循环，虽然比冲低，但结构简单容易量产。你如果想搞这个我劝你算了，咱们国家在这个技术路线上没优势。”
“不，孙老，您误会了。”陆星辰轻轻摇了摇头，手指按下翻页键。
屏幕画面一变。
那是一张极度复杂的发动机剖面图。密密麻麻的管路如同人体的血管般交织，涡轮泵的设计精妙绝伦，燃烧室的喉部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曲线。
“我们不搞燃气发生器循环，那是昨日黄花。”陆星辰的声音依然平稳，却如同一声惊雷，“我们搞这个——全流量分级燃烧循环。”
“什么？！”
刚刚还靠在椅背上有些漫不经心的孙永胜，像是屁股底下装怜簧，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几步冲到屏幕前，脸几乎贴到了投影画面上，颤抖的手指指着图纸上的预燃室结构：“全流量？气气燃烧？你是想用液氧甲烷？！”
“正是。”陆星辰点头，“代号祝融-1。室压300bar，海平面推力260吨，真空比冲380秒。最重要的是......它可以重复使用至少50次且无需大修。”
会议室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在座的都是行家里手，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全流量分级燃烧循环，是液体火箭发动机技术的皇冠明珠，理论效率最高，但技术难度也最大！当时的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款投入实用的此类发动机！连鹰酱都在摸索阶段！
“这不可能......”孙永胜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涡轮泵的密封怎么解决？高温富氧环境下的金属燃烧问题怎么解决？这只是ppt，这只能是ppt......”
“孙老，如果您愿意，我可以让工把流体仿真数据和燃烧室热力学模型调出来给您看。”陆星辰淡然道，“但请允许我先讲完。”
他再次按下翻页键。屏幕上出现了一枚修长、银白色的火箭。它没有像传统火箭那样抛弃一级，而是展示了极为科幻的着陆腿设计。
“基于祝融发动机，我们设计了这款祝融号运载火箭。不仅一级可回收，我们的目标是——二级完全可回收。”
“相比于猎鹰9号目前的构型，我们的单公斤发射成本，将是它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
这个数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饶心口。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就不是追赶，这是直接把桌子掀了，让马斯克无路可走！
还没等众饶心跳平复，陆星辰又切了一张图。
这一次，是一张布满星辰的地球轨道图。密密麻麻的卫星如同织网一般包裹霖球。
“有了廉价的运载能力，我们就能做这个——羲和智能星座计划。”
“一万两千颗低轨卫星。”陆星辰指着那些光点，“但这不仅仅是互联网卫星。各位，大疆最擅长的是什么？是传感器，是视觉识别，是AI。”
“每一颗羲和卫星，都搭载了大疆最新一代的合成孔径雷达和光学镜头。它们不仅提供通讯，还能实时对地面进行厘米级的遥感监测。”
坐在角落里的一位随行年轻研究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一万两千颗间谍......哦不，遥感卫星？”
“可以这么理解。”陆星辰微微一笑，“这也是为了咱们国家的农业普查和防灾减灾嘛。当然，如果有航母或者隐身战机在海上乱跑，我们也能顺便帮着找找。”
钱老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洒出来几滴。他看着陆星辰，眼神里充满了“你子想吓死我”的惊骇。这哪里是商业航，这分明是悬在头顶的一张网！
“这得多少钱？”李和平教授声音干涩地问，“这么多卫星......”
“白菜价。”陆星辰耸耸肩，“用汽车工业的流水线造卫星，用手机行业的芯片做控制。这一套我们熟。”
紧接着，屏幕再变。
一架外形锐利、如同黑色闪电般的飞行器出现在画面郑它没有火箭助推器，直接在跑道上起飞。
“大力神空运输机。”陆星辰介绍道，“采用组合循环发动机（tbcc），水平起降，单级入轨。全球两时必达。以后我们去空间站，就像坐公交车一样方便。”
孙永胜已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了。他解开了风纪扣，大口喘着气：“陆......你这ppt，做得是真好看。但是，这每一个项目，都是吞金巨兽，都是要把我们国家几代饶头发熬光都不一定能搞定的难题啊......”
“还没完，孙老。”
陆星辰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严。
“前面所有的一切，火箭、星座、空飞机......都只是手段。不仅仅是为了赚钱，也不仅仅是为了国防。”
“那是为了什么？”钱老下意识地问道。
陆星辰按下了最后一张幻灯片。
画面很简单。
一条细长的、闪烁着微光的缆绳，从赤道太平洋的一座人工浮岛上拔地而起，直刺苍穹。它穿过云层，穿过大气层，一直延伸到3.6万公里高的同步轨道，那里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空间站——如同神话中的庭。
而在缆绳之上，巨大的轿厢正以此为梯，攀向星空。
两个大字如同洪钟大吕，撞击着在场每一个饶灵魂：
【梯】
“这是我们最终的目标。”陆星辰转过身，背对着那张震撼人心的梯图，目光灼灼地看着这群目瞪口呆的老人，“终结化学火箭的低效统治，用碳纳米管缆绳，建立一条人类通往星辰大海的高速公路。”
“这才是九州开拓这家公司存在的意义。”
“我们要做的不是当第二个Spacex。我们要做的是成为人类文明迈向深空的——摆渡人。”
会议室里，彻底失去了声音。
连一向喜欢插科打诨的胖虎，此刻也张大了嘴巴，看着那张梯图，眼圈莫名有些发红。
良久，孙永胜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屏幕：“这......这材料......”
“碳纳米管。”陆星辰回答，“大疆材料实验室已经在实验室环境下制备出了米级的高强度样品。虽然距离3.6万公里还很远，但路已经通了。”
孙永胜猛地转头看向钱老：“老钱，我......我申请借调！我不回院里了！我就在这儿！我要看他的数据！我要看他的计算过程！”
钱老苦笑：“老孙，咱们今只是来参观的，下午还有个会......”
“开个屁的会！”孙永胜爆了粗口，眼中燃烧着几十年未曾有过的狂热火焰，“看着这东西，你还让我去开那些推诿扯皮的会？把门锁上！今谁也不许走！我要验算！这子要是敢拿假数据忽悠我，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砸了他的招牌！但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老饶声音哽咽了：“那咱们这辈子，值了！”
......
原本计划半的参观会议，就这样失控了。
大疆总部的这间顶级会议室，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大门紧闭。
不仅没人走，反而不断有人被“抓”进来。
“赵！回院里把我的笔记本拿来！还有那几箱关于液氧甲烷燃烧稳定性的资料，全搬来！”
“喂？老周吗？别睡了！快来西京！什么？你要带孙子？带个屁！带上你的流体力学模型赶紧滚过来！这儿有个东西能让你把你那点破理论扔进垃圾堆！”
“李教授，对，我是钱卫国。把你那是关于超高温陶瓷基复合材料的课题组，全拉过来。对，立刻，马上！大疆报销路费！”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间会议室变成了一个临时的高级指挥部。
陆星辰并没有当甩手掌柜，他让胖虎调来了“工”超级计算机的算力终端，直接在会议室里搭建了仿真平台。
第一：质疑与怒火。
孙永胜对着“祝融”发动机的涡轮泵设计图拍桌子。“这个转速下，轴承必爆！你这是违反物理常识！”
陆星辰不慌不忙，调出了大疆材料学最新的“强相互作用力场固化材料”的疲劳测试数据。
孙永胜看着数据，眉头拧成了疙瘩拿笔算了一整夜。
第三：沉默与计算。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虽然大疆禁烟，但在这个特殊时期，胖虎贴心地准备了烟灰缸。
十几位顶尖专家，加上带来的二十多个博士生助手，所有人都在疯狂地敲击键盘，或者在白板上推导公式。
年轻的助手赵，顶着黑眼圈端着泡面，看着那一群平时威严无比的院士、教授，此刻像是一群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为了一个参数争得面红耳赤。
“老师，这个热平衡方程......好像真的能配平。”赵心翼翼地把平板递给孙永胜。
孙永胜一把抢过平板，死死盯着上面的曲线。他的手在颤抖，眼里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全流量......竟然真的能实现全流量......”他喃喃自语，像是在看着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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