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镇国将军苏擎并未如常前往京郊大营,而是换上了一身威严的朝服。他面色沉静,眼神却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宝刀。
“夫人,府中之事,交由你了。”他对林氏沉声道。
林氏颔首,眼中带着一丝担忧,更多的是支持:“将军放心。”
苏擎大步出府,翻身上马,并未前往皇宫方向,而是径直朝着皇城东侧的三皇子府邸而去。
三皇子府门庭气派,守卫见到来者是镇国将军,不敢怠慢,立刻恭敬入内通传。不多时,管家亲自迎出,满脸堆笑:“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快请!殿下正在书房,这就出来相见。”
苏擎面色平淡,随着管家入府,在花厅等候。他并未坐下,只是负手而立,打量着厅内奢华却不失雅致的陈设,目光深沉。
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三皇子燕绪一身常服,笑容温润地快步走来:“苏将军今日怎得有暇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要事?”他态度亲切自然,仿佛昨日那阴毒算计与他毫无干系。
苏擎转身,抱拳行礼,礼节周全,声音洪亮却听不出丝毫情绪:“臣,苏擎,特来拜谢三殿下。”
燕绪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哦?谢我?将军何出此言?”
苏擎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燕绪脸上,缓缓道:“昨日女身体不适,未能赴安王府赏花宴,心中正自郁结。听闻殿下竟还特意关怀,赏赐了酥芳斋的点心予府上二女晚清,并让其转赠女,以示慰藉。殿下如此体贴入微,惦记臣的家事,臣,感激不尽,特来谢恩。”
他每一个字都得清晰无比,尤其是“特意关怀”、“赏赐”、“转赠”、“惦记臣的家事”这几个词,咬得略重了几分。
燕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虽然极快地恢复自然,但眼底的那抹慌乱和惊疑却未能完全掩住。他万万没想到,苏擎竟然会为了这么一喊点心”亲自上门!而且话里话外,分明是知道了什么!
“将军言重了!”燕绪立刻笑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不过是昨日宴间与苏二姐闲聊,听闻大姐抱恙,胃口不佳,想起酥芳斋的点心颇受京中贵女喜爱,便随口一提,岂敢当将军如此重谢?一点心意,能让大姐展颜一二,便是它的造化了。”
他试图将事情轻描淡写,归结为“闲聊”、“随口一提”和“心意”。
苏擎却并未顺势而下,反而继续道:“殿下过谦了。殿下日理万机,还能将女的些许事放在心上,甚至特意命人购置新鲜点心,这份‘心意’,着实令臣动容。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无形的压力:“女病体未愈,虚不受补,御医叮嘱需清淡饮食,那等甜腻点心,怕是暂时无福消受了。臣已命人仔细收好,待女痊愈,再慢慢品尝,必不辜负殿下这番‘美意’。”
【已命人仔细收好】!
燕绪的心猛地一沉!苏擎这话是什么意思?点心被扣下了?还要“仔细收好”?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股寒意瞬间从燕绪脚底窜起。他强撑着笑容:“自是身体要紧,自是身体要紧。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苏擎看着燕绪那几乎快要维持不住的温润面具,心中冷笑,见敲打的目的已达到,便见好就收,再次抱拳:“殿下公务繁忙,臣不便多扰。谢意已表,臣告辞。”
“将军慢走。”燕绪连忙道,亲自将苏擎送至府门口,直到看着苏擎骑马远去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和惊疑不定。
回到书房,燕绪猛地一挥袖,将书案上的白玉镇纸扫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苏擎老匹夫!”他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戾气,“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那盒点心肯定被发现了!苏擎今日根本不是来谢恩,是来警告他的!那句“仔细收好”,分明就是在告诉他——证据在我手里!
可是怎么可能?!计划如此隐秘,苏晚宁根本就没出现,苏家的人怎么会提前警觉?还精准地截下零心?难道苏晚清那个蠢货露出了马脚?还是府上有内奸?
燕绪心乱如麻,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强烈不安感攫住了他。苏擎的态度已然明了,将军府这条路,恐怕比他想象的要难走得多!甚至……可能已经走到了对立面!
他必须立刻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
另一边,苏擎骑马回府,脸色冷硬。
一进书房,林氏便迎了上来:“将军,如何?”
苏擎冷哼一声:“哼,做贼心虚之辈!虽未明言,但本王敲山震虎,他已慌了阵脚。那盒点心,他心知肚明已被我等识破。近期之内,他应不敢再轻举妄动。”
林氏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然而,苏擎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但经此一事,燕绪必生警惕,也会将我等视为阻碍。他野心勃勃,绝不会轻易放弃兵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往后,需更加心。”
他看向林氏,眼神凝重:“尤其是宁儿那边,务必加派人手护卫,饮食起居,更要万分仔细,绝不能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妾身明白。”林氏郑重应下。
敌饶第一次正面阴谋被挫败了,但苏家人都清楚,这并非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复杂、更凶险的较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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