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先生献上的那本薄册与“牵机”花粉,如同两把钥匙,开启了一场无声的围猎。接下来的日子,沈暮辰与苏晚宁分头行动,在繁华表象之下,布设着精密而危险的罗网。
沈暮辰以太子太傅、枢密副使之尊,堂而皇之地开始整饬京畿防务。他调阅历年档案,巡视各处军营、关隘,以“清除沈渊逆党影响、加强京师守备”为由,对京畿兵马进行了一系列看似常规的调整与演练。其中,对京郊东北、西北几处战略要地的驻军进行了轮换与加强,唯独对西南方向——即薄册中标注的那处“枢纽”庄园所在区域——未有大的动作,仅以“秋毫无犯”为由,维持了原有相对宽松的防务状态。实则,他已通过绝对心腹,在更外围的隐秘处设下了数道暗哨与机动兵力,并规划了数条一旦事发便可迅速合围的通道。一切都在“加强防务”的正当名义下,悄然进校
与此同时,他频频与冯远密会,将薄册中部分可公开追查的线索(如某些中层成员可能伪装的身份、几处疑似联络点)交由刑部与大理寺,以“东南案余孽”之名进行侦查。此举一则可以混淆视听,让“影子”误以为朝廷的注意力仍在清扫外围;二则若真能由此破获一些下线,也能进一步压缩其活动空间。
朝堂之上,沈暮辰则表现得更加沉稳持重,专注于军务革新与边镇粮饷等实务,对“逆党余孽”之事,只在陛下问及时方谨慎建言,绝不多言。这种姿态,反而让一些潜藏的窥视者略微放松了警惕。
而暗线的主攻任务,则落在了苏晚宁肩上。
西市,京城最繁华的商贸区之一,店铺林立,人流如织,三教九流混杂,正是隐蔽身份、传递消息的绝佳场所。薄册中代号“灰雀”、疑似古玩商饶目标,其活动范围便标注于此。
苏晚宁没有直接前往“博古斋”。她先是通过“苏记”在西市的几家绸缎庄、茶叶铺,放出风去,称府中老夫人寿辰将近,欲寻几件有年头的吉祥物件摆件,不重金银,唯求寓意好、来历正,价格好商量。并暗示,若能找到合心意的,日后府中一应采买,或可多加关照。
“苏记”在京城商界颇有信誉,加之镇国公府的名头,这消息很快便在一些相关的行当里传开。不过两三日,便有数家古董铺子、掮客通过各种渠道递来消息,送上图样或邀约看货。其中,便影博古斋”。
苏晚宁并未急于回应“博古斋”,而是先乔装打扮,由两名同样改装过的可靠丫鬟陪同,以寻常富商家眷的身份,走访了另外几家铺子,东挑西拣,言语间流露出对古玩行当的些许兴趣与不解,俨然一副为长辈寿礼操心、又不太懂行的内宅夫人模样。
如此一番作态后,她才在一下午,看似随意地走进了“博古斋”。
“博古斋”门面不大,却颇深邃,店内光线柔和,多宝阁上陈列着各式瓷器、玉器、铜器、字画,种类繁多,真伪难辨。掌柜是个五十来岁、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男子,自称姓贾,见苏晚宁衣着虽不张扬但料子讲究,气度不俗,且带着丫鬟,便热情又不失分寸地迎了上来。
苏晚宁依照事先准备好的辞,表明来意,并特意提到之前在其他铺子看到的物件,或嫌俗气,或疑赝品,颇有些失望。
贾掌柜捻须微笑:“夫人是懂行的。这古玩一行,最忌浮躁。真宝贝,往往藏于深巷,待有缘人。”他引着苏晚宁观看几件镇店之宝,言谈间对各类古物的年代、工艺、掌故信手拈来,显得颇为渊博。但苏晚宁敏锐地注意到,此人在介绍时,眼神偶尔会飞快地扫过店内几个固定的角落,尤其是通往内室的门帘处,似乎在留意着什么。
交谈中,苏晚宁故意将话题引向一些偏门冷僻的器物,或前朝宫廷的奇闻异事。贾掌柜大多能对答如流,但在提及前朝某些特定年份或涉及宗教仪轨的器物时,他的反应会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言辞也变得更为谨慎、模棱两可。
更重要的是,苏晚宁在店内若有若无地嗅到了一种极其淡雅、却与她手中那点“牵机”花粉隐隐产生微弱感应的奇异香气!这香气非常淡,混杂在檀香、墨香与旧物的气息中,若非她刻意分辨且身怀花粉,绝难察觉。这很可能就是“引魂”香!
“贾掌柜这里,果然有些别处见不到的雅物。”苏晚宁状似满意地点头,指着一尊造型古朴、纹路奇特的青铜鼎,“这鼎的纹饰,倒有些前朝‘衍宗’祭祀器物的韵味,不知掌柜从何得来?”
贾掌柜眼皮微微一跳,笑容不变:“夫人好眼力。此鼎乃早年从一位落魄世家子弟手中收得,具体来历,那位卖家也语焉不详。夫人若感兴趣,可请府上高人掌眼。”
“衍宗”正是前朝皇室信奉的秘密教派之一,与地宫邪术颇有牵连。苏晚宁点到为止,不再深究,转而谈论起价格,并约定三日后带府职懂行的老家人”再来细看,顺便看看掌柜是否还能找到其他合乎心意的物件。
离开“博古斋”,苏晚宁基本可以确定,这贾掌柜即便不是“灰雀”本人,也必定是与“影子”组织有密切关联的重要人物,且这店铺很可能是他们的一个联络点。
接下来的几日,苏晚宁通过“苏记”的渠道,对“博古斋”及贾掌柜进行了更隐秘的调查。发现此人大约十五年前来到京城,开设“博古斋”,生意不温不火,却从未倒闭,人脉颇广,与一些看似不相干的行业人士都有往来,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外出收货”,行踪不定。
与此同时,她闭门不出,根据父亲留下的南疆杂记,尝试复原“引魂”香。此香配方复杂,需多种稀有香料调配,且工序火候极难掌握。苏晚宁耗费了不少珍藏的原料,失败了数次,终于在第七日黄昏,成功制出了一盒气味、色泽、乃至燃烧后残留痕迹都与杂记描述几乎无二的香粉。她取出一丁点,与“牵机”花粉靠近,两者果然产生了清晰的、相互吸引般的微弱反应。
香已成,下一步,便是如何让这香,“自然”地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并传递出他们想要传递的“信息”。
沈暮辰那边也传来了消息:通过冯远那边的外围侦查,他们成功“惊动”了“影子”组织在京城的两处次要据点,对方迅速断尾求生,但其慌乱中露出的马脚,隐约指向了西市方向。这无疑加深了“博古斋”的重要性。
时机正在成熟。
这一夜,沈暮辰与苏晚宁再次密议。
“贾掌柜谨慎多疑,直接接近放置‘引魂’香风险太大。”苏晚宁分析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外出收货’的习惯。”
沈暮辰目光一闪:“你是,在他下一次‘外出’时,制造一场‘意外’,让他‘偶然’获得某种暗示,或者,让他认为集会消息已经通过其他更安全的渠道确认并传播?”
“正是。”苏晚宁点头,“薄册中提及的集会日期是两个月后,地点是京郊庄园。但并未明这消息是如何传递的。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情境,让贾掌柜‘意外’得知,集会因‘某种特殊原因’(比如朝廷加大了其他方向的搜查力度,或者某位重要人物将提前抵达京城),需要所有核心成员提前确认或微调计划,而确认的方式,或许就与‘引魂’香的特定使用有关。”
这是一个极为精巧的心理陷阱,需要精准把握“影子”组织的行事逻辑与贾掌柜的个人心理。
沈暮辰沉思良久,缓缓道:“此事需双管齐下。一方面,继续对贾掌柜保持若即若离的接触,维持他对我们‘潜在重要客户’的印象,降低其戒心;另一方面,安排一场‘意外’,地点选在他常走的‘收货’路线上,时间就在近期。‘意外’的内容……可以是一起看似普通的江湖仇杀或黑吃黑,现场遗落一些带赢影子’内部特定标记、且指向需要提前确认集会的物件或密码信息。同时,在现场不易察觉之处,留下微量但能被‘牵机’花粉感应的‘引魂’香残留。”
“要让贾掌柜‘捡到’这个信息,但又不能太容易,否则会引起怀疑。”苏晚宁补充。
“不错。可以设计成,他是从某个奄奄一息的‘自己人’口中,或是在清理某个‘失败’的联络点现场时,‘偶然’发现的。”沈暮辰眼中锐光闪动,“这件事,需要冯大人手下的精干之人,配合我们绝对可靠的行动人员来执行,务必衣无缝。”
计划的核心在于:让贾掌柜(或通过他背后的“灰雀”)相信,集会消息已经通过更高层或更紧急的渠道传递,并且需要他们这一环节进行某种“安全确认”。而确认的信号,或许就是他们在特定时间、于“博古斋”内点燃“引魂”香,观察是否影自己人”循香而来,或是否有特殊的信号回应。
一旦他们开始使用“引魂”香进行联络确认,沈暮辰便能通过“牵机”花粉的感应,锁定他们的动态,并有机会将伪造的“确认安全”或“计划照旧”信号传递回去,最终将他们诱入京郊庄园的陷阱。
这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谋略对决。每一步都需计算精准,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甚至引来反噬。
窗外夜色深沉,京城万家灯火。沈暮辰与苏晚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的决心。
网已张开,只待猎物按着他们设定的节奏,一步步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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