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宫门在望,皇家仪仗浩浩荡荡抵达。
按照规制,帝后车驾及后宫妃嫔的车马可直接入宫,至内廷再各自散去。
因此,皇后的凤辇、德妃等高位妃嫔的朱轮车,以及后面更低品级妃嫔的马车,都紧随在皇帝的御辇之后。
御辇在宫门前缓缓停稳。后面凤辇中的皇后,以及各色车驾中的妃嫔们,也纷纷在宫女的搀扶下下车,准备按礼制,恭送皇帝先行入内,然后再依序回各自宫苑。
皇后今日心情本就沉重。
秋猎期间婉贵妃救驾,陛下对其恩宠肉眼可见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不惜为她破格同乘御辇,这一路行来,她虽在凤辇中,却能想象前方御辇内是何等温存景象。
她扶了扶头上的凤冠,努力维持着中宫应有的端庄仪态,只是眉眼间的郁色难以完全掩饰。
德妃等人亦陆续下车,各自整理着衣装钗环,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瞟向那辆静止的、明黄色的御辇。
每个人心中都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气氛微妙而压抑。
就在这时,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御辇的帷幔被太监恭敬地掀起,身穿龙袍、俊朗威严的沈彦之率先弯腰步出。
然而,他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步下脚踏,而是转过身,面向辇内,微微俯身,伸出了双臂——
在皇后、德妃以及所有后续下车、正欲行礼的妃嫔们惊骇万分的目光注视下,沈彦之竟然心翼翼地将婉贵妃陈月仪,从御辇中打横抱了出来!
陈月仪似乎也极为意外,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脸颊瞬间飞起红霞,带着显而易见的羞窘,但她并没有挣扎,而是顺势将手臂环上了沈彦之的脖颈。
她身上那件华丽的孔雀羽缎斗篷,在秋日阳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彩,更衬得她容颜绝丽,此刻被帝王珍重地抱在怀中,那画面冲击力十足!
刹那间,宫门口仿佛时间静止了!
皇后刚刚站稳,正准备上前向皇帝行辞驾礼,看到这一幕,她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那双总是蕴含着威仪和克制的凤眸,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紧随其后的、排山倒海般的羞辱和刺骨冰寒!他……他怎么这样!
在宫门重地,在她这个皇后和所有妃嫔面前!这简直是将祖宗礼法、将她这个中宫皇后的尊严,彻底践踏在脚下!
她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全靠身边贴身嬷嬷用尽全力暗中搀扶,才没有失态跌倒。
她死死地盯着沈彦之怀中的陈月仪,那目光,像是要将她千刀万梗
德妃刚理好自己的裙摆,一抬头就看到这让她几乎晕厥的一幕。
她美艳的脸庞瞬间扭曲,精心描绘的柳眉倒竖,朱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嫉妒、愤怒、不甘、还有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刺痛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 她入宫这么多年,费尽心机,却连陛下一个专注的眼神都难得,而陈月仪这个贱人,凭什么?!
凭什么能得到陛下如此不顾一切的宠爱?!她手中的团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那些位份较低的妃嫔,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窥视。
她们脸上写满了惊骇、羡慕、以及深深的恐惧。
陛下此举,无异于明白告诉所有人,婉贵妃娘娘是他心尖上独一无二的人,她们这些人,连与之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樱一些胆的,甚至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沈彦之却对身后那一片死寂和无数道灼饶目光恍若未觉。
他抱着陈月仪,动作稳健而自然,仿佛这是经地义的事情。他甚至还低头对怀中的陈月仪温声了一句:“抱稳了。”
然后,便无视身后所有石化般的人群,步履从容地,踏着汉白玉铺就的御道,径直向深宫内苑走去。
陈月仪将脸埋在沈彦之的肩头,似乎羞于见人。
只有紧贴着他的沈彦之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但这份僵硬,在此刻看来,更像是女子娇羞无措的反应。
直到皇帝抱着婉贵妃的身影消失在宫门深邃的甬道内,那凝固的空气才仿佛瞬间炸开!
皇后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眩晕福
她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封的死寂,但那紧握的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已然留下了月牙形的血痕。
她一言不发,甚至没有看任何人,挺直了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支撑住的脊背,在嬷嬷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凤辇,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德妃则是猛地一跺脚,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一眼皇帝消失的方向,又怨毒地扫过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妃嫔,最终气冲冲地上了自己的车驾,车帘被她摔得震响。
其余妃嫔们面面相觑,各自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默默上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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