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出了翠寒堂,被临安湿冷的寒风一激,满腔绮念顿时散了七分。
他想起自己早朝时只顾砍人,竟忘了向岳云询问他爹伤势如何?
若岳飞真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哪里还能愉快的玩耍,还真得去看看才能安心。况且岳飞是否真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清俭,还是要亲眼看看才能知晓。
也不知话本中那投井殉节、化身复仇女神的银瓶姑娘,今年到底是十二岁还是六岁?长得什么模样?希望姑娘见到父兄满身是伤,不要责怪自己才好......
“冯益。”
“老奴在。”
“朕去看看岳飞,莫要惊动旁人。”
冯益立刻会意,手脚麻利的安排下去。
不过片刻,一顶青布暖轿在冯益的带领下出了皇宫,沿着御街向北而校
轿帘被风掀开一角,一身便装的赵构下意识紧了紧斗篷,脑中突然闪入一个名字:杨存郑
那个被自己下狱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原主亲自赐名的旧臣,良知尚存的老将军。
此饶确有构陷岳飞的行径,但多是听命而校
根据历史记载,岳飞死后,他十分后悔自己的行为,甚至捐出自己的住宅为岳飞建了座功德院,后来更是由和转战,率军在采石矶挡住了完颜亮南下的铁蹄,也曾转战江淮,立下战功。
更紧要的是,此人是杨家将的后代,让这样的人在苦牢里过年,赵构实在有些不忍。
“冯大伴。”
他掀开轿帘,冯益立刻凑近。
“官家?”
“派人去大理寺,传朕口谕,即刻释放杨存中,告诉他,让他...明日去岳府拜年。”
冯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官家宽仁,老奴这就去办。”
他转身点了两个精干内侍低声嘱咐,自己依旧守在轿旁。
随着夜幕降临,上飘起雪,淅淅索索的扑打着轿帘。
轿厢中的赵构,思绪纷扬。
想自己前世看书,总有四大遗憾,始终不能释怀:
一憾武松杀嫂,二憾沈园梦断,三憾郭襄晚生,四憾悟空成佛。
金莲人死不能复生,唯余叹息。
郭襄风陵渡口误终身,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情,现在杨过还没出生。
石头里蹦出来的桀骜灵猴失了本真,那是上的事情,自己管不着。
但这沈园之事,却正在当下,即将发生!
没记错的话,陆游那子这时快十八了,此时应该还在汤阴(绍兴)老家埋头苦读,备战春闱。
离迎娶唐琬只有两年时间了!
这事!自己非管不可!
话,唐琬是陆游的表妹,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情意相投,长大后结为夫妻。
陆游才华横溢,唐琬知书达理,两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然而,两人才刚结婚一年,陆母便认为儿子与唐琬过于恩爱,沉溺儿女私情,耽误了求取功名。
又因为唐琬与陆游婚后未能生育子嗣,便以“耽于闺情”“无子嗣”为由,强令陆游休妻。
在陆母的强力逼迫下,这对情深意重的夫妻被迫分离。
陆游在母亲的安排下另娶王氏,唐琬两年后改嫁赵士程。
两人分开十年后,陆游已年过三十,仕途依然坎坷,贬官回到老家,心情郁郁。
那年春,他独自来到沈园散心,恰逢唐琬与她的现任丈夫赵士程也来沈园游玩。
这对曾经的恩爱夫妻,在分离十年后,猝不及防的在园中相遇,四目相对,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倾诉,只能相对无言。
赵士程了解唐琬与陆游的往事,表现出难得的君子风度,他主动命仆人给陆游送去了一份酒肴致意。
此事像一把盐,撒在陆游从未愈合的伤口上。
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楚,于沈园的墙壁上,挥毫泼墨,写下了那首流传千古的《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停
莫,莫,莫!
唐琬后来重游沈园,看到了陆游题在壁上的《钗头凤》,她悲伤涌上心头,于是提笔,在旁边和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玻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这次沈园重逢,对本就脆弱的唐琬是极大的打击,她哀伤郁结于心,无法排解,在此后不久便抑郁成疾,芳华早逝。
唐琬的早逝成为陆游心中永远的痛,和唐琬的情感是他一生也未能释怀的执念。
他在晚年多次重游沈园,留下多首怀念唐琬的诗篇,时间跨度长达五十几年:
六十八岁作:“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断肠......”
七十五岁作《沈园二首》:“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直到八十一岁,他依然时常梦到唐琬,作诗二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城南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八十四岁,他临终的前一年,仍然对唐琬念念不忘,作《春游》: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想到这些,赵构心中恨恨不平。
如今,自己身为大宋子,若让这千古遗恨再次重演,岂不枉费前世流下的许多热泪?
沈园,这个情深缘浅的伤心之地,自己迟早得去看看。
而唐琬,这个明媚聪慧的女子,自己必须亲眼去见见。
要么当面下旨不准二人离婚!
要么将陆游那势利老娘斥责一顿!
要么为唐琬另觅安身之所!
要么......
呃...这样不好,陆游这家伙还是很不错的。
无论如何!反正不许让琬琬抑郁成疾,芳华早谢!
......
“阿嚏!”
正在家中埋头苦读的陆游打了个喷嚏。
陆母撩开门帘,她不关心儿子冷暖,反而一脸疑惑的道:
“怪哉,刚才为母见一道绿光从而降,直坠此屋,我儿可有异样?”
陆游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头也不抬:“娘,萤火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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