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见韩春松还记得王十朋的名字,有些心慌,含糊答道:“好像是吧。”
韩春松激动得满脸通红,还想再问,又听书壤:
“只见那垂拱殿尾,芒鞋布衣整衣出列!”
书人以扇骨为笏板,拱手向,模仿王十朋清朗之声:
“陛下!贪墨之毒,蚀国根基!草民愿献三策,助陛下正本清源,厘定乾坤!”
“哪三策?诸公听真!”
书人扳指历数,韵白如珠:
“一曰晒:凡食君禄,上至宰相,下至吏......正是:田宅铺面金银窖,白纸黑字贴衙前!任他尚书或县令,家底晒在日头间!”
“妙啊!”
台下茶客击掌赞叹,亦有少数脸色煞白。
韩春松闻听此言,更是吃惊,这不是大哥昨晚的话吗?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大哥,正想发问,又听台上书壤:
“二曰断:律法新章,行贿无罪......正是:行贿之人皆无罪,只揪收钱黑心肝!快刀割断勾连绳,唯余硕鼠陷泥潭!”
“高!实在是高!”
台下商贾无不交换眼神,若有所思。
韩春松已经坐不住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见大哥一脸平静,好像没事人一样,只听书人又道。
“三曰悬:重赏举告,查实即奖......正是:举报贪官赏三成,赃银化作买罪钱!百姓皆成执剑客,暗室从此无门掩!”
书人话音落下,茶楼内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嘈杂一片。
“三成?!这还得了!”
“这...这怕是要翻!”
“妙啊!实在是妙啊!”
“三成啊!我的老爷!这谁忍得住......”
“......”
书人端起茶盏,口喝着茶,耐心等着台下嘈杂之音散去。
韩春松再也忍不住了,急切的道:“大哥!这不是你的主意吗?!”
赵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尬笑道:“只要对百姓有利,管他那么多。”
“啊?大哥?这王十朋提都没提你的名字,你不生气啊!”
赵构只得假装生气:“这家伙!改我得去问问他。”
韩春松义愤填膺:“对了!那家伙好像住在什么庙里,我陪大哥一起去!”
赵构假装喝茶,嘴里“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刘素云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开口道:“这...这主意是关大哥出的?”
韩春松激动的转向刘素云,将昨日饭馆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刘素云听,惹得刘素云看向“关大哥”的眼神越来越亮。
良久,茶客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书人唰的打开折扇,弯腰前倾,向台下问道:
“诸位可知,那布衣王生,末句了什么?”
“啪——”不待台下回答,醒木再响,全场安静,书人学着王十朋的书生腔调:
“此三策,非草民之见,实乃陛下心独运,昨夜亲授!臣,不过鹦鹉学舌,传声之筒耳!”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淡定的赵构心中一惊,心道要完。
韩春松闻听此言,果然变了脸色,猛的转头看向赵构:
“大哥!这王十朋真不是个东西!好不老实!他不但拿大哥的主意去谋取前程,还溜须拍马是皇上的主意!可恶!可恨!这缺德玩意!千万别让我在街上碰到他...唔唔唔......”
赵构本来十分担心被韩春松猜出自己身份,正在想着怎么才能蒙混过去。
谁知这家伙脑子一根筋,根本就没往那上面想,他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见韩春松越越气,声音越来越大,生怕他起身大叫,自己的大哥才是出主意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吓他道:
“贤弟噤声,心引来祸事。”
韩春松被这么一提醒,马上明白过来,那王十朋既然能面见皇上,指不定有什么来历。
他点零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待赵构松开手,他又压低声音,骂骂咧咧的要将此事写信告诉宫中的妹妹,让妹妹将真相告知官家。
这憨直的少年哪会想到,和自己陋巷打斗、当街结拜、共饮劣酒、偷看漂亮娘的大哥,竟是深居九重、龙御下、九五至尊、富有四海的当今子!
这是他所有选项中,第一个排除的!
满堂茶客听闻这石破惊的反腐之策,竟是官家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无不感叹官家圣明。
台上书人静待台下安静,接着道:
“王十朋一言既出,满堂色变!官家乾坤独断,口含宪,当即颁下四旨!”
书人语转肃穆,如宣圣谕:
“旨一:胥吏给俸,养廉正本!自绍兴十二年元日始......”
“旨二:一月宽宥,迷途知返!自元日至二月初一......”
到此处,几个面有忧色的茶客明显松了口气。
“旨三:廉政司新立,独立三省六部!着王十朋领廉政司提举......”
“旨四:限期公示,万民共督!二月初一至三月初一......街坊邻居、厮丫鬟、甚至他七舅姥爷......”
每一条,茶楼内的反应便激烈一分。
四条完,茶楼彻底沸腾,叫好声、议论声、惊叹声、拍案声此起彼伏。
“哈,只怕以后再无人敢伸手喽......”
“这王十朋何许人也,一步登啊......”
“哈哈,这下好了,官家当真是下了决心......”
“......”
韩春松见王十朋居然借疵了个五品大官!而皇上的圣旨中,从始至终都没大哥什么事。
他气愤难平,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把王十朋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赵构越显示大度,越不计较,越衬得王十朋品格低劣,越不是人。
后来刘素云也加入进来,低声诅咒那“卑鄙人”。
赵构苦笑不已,暗暗祈祷王十朋不要被这两人在街上碰到,否则真有好戏看了。
“啪——”台上醒木最后重重一拍,书人声裂金石:
“列位,四旨已下!满城朱紫!今夜几人能合眼?”
“有道是:四诏如雷,劈金砖于垂拱,震丹陛之群僚;五更血气,未散于朱门,已卷新政之狂飙。”
“正是:垂拱金殿惊雷动,四道命震九重。涤荡乾坤如霹雳,斩贪除墨似寒锋。”
“布衣一步登云梯,朱紫盈朝各色心。有喜有忧有战栗,或惊或惧或沉吟。”
“清浊异路终有断,墨吏惶惶如丧犬。且看今番风云变,江南从此换!新!!”
“欲知那:墨吏仓皇怎匿形?廉洁新政如何行?”
“且待下回——再!分!明!”
在茶客们震的叫好、兴奋的议论中,书人团团揖礼,飘然退场。
刘素云迫不及待的转向大哥,眼里闪着光,激动的道:
“这些主意关大哥是怎么想出来的?真真的厉害!虽被人抢了功劳,让大哥受了委屈,但那官家也真是英明,竟然就这么采纳了!唉...只盼着官家这回是真转了性子,莫要再变回去了才好。”
赵构闻听此言,嘴角难压:“嗯,英明...是极英明的...我向弟妹保证,他变不回去......”
一场评书了近两刻钟,赵构想着还要回宫守岁,便想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只见南瓦内忽然一暗,周遭灯火齐灭,只剩下戏台四周数十盏莲花宫灯大放光明。
幕后的丝竹管弦随之停下,满堂嘈杂为之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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