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及甫乃同州进士出身,任司监监正多年,官居四品。
他洞晓星历,着有经十二册,且正在设计制造“假仪”。
赵构方才的一番话,如同洪钟大吕,震散了笼罩王及甫心头多年的迷雾。
尤其是那匪夷所思的“日心”、“万有引力”、“大地自转”、“相对运动”,让王及甫茅塞顿开!心中多少难题迎刃而解!
他震撼莫名,呆立原地,直勾勾的看着御座上的子,手中笏板掉地也浑然不觉。
良久,他察觉殿中群臣纷纷看向自己,终于回过神来,当即噗通跪倒,趴伏于地,口中大呼:
“陛下圣明!圣明啊!陛下洞烛幽微,见微知着!臣昔日读《周髀》《法言》《灵宪》,于其中学多有存疑,今闻陛下圣谕,豁然开朗!”
“原来...原来地玄机,竟在陛下俯仰之间!陛下真乃...真乃授圣智!授圣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直叫臣五体投地...五体投地啊!”
罢,他深深拜下,真个“五体投地”了。
专家都这样了,那些反对之人再无指望,纷纷缩了脖子。
满殿文武更是吃惊。
接着,范如圭、汤怀仁等博学多识之臣纷纷出列,盛赞陛下学识渊博,见解超凡入圣!
赵鼎虽觉惊异,但见陛下言之凿凿,条理分明,且验证之法随时可行,加之几个精通文的大臣皆激动称赞,他心中平亦渐渐倾斜,看向陛下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岳云、王十朋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只觉陛下才智直通神,两人与有荣焉!
自此,满殿文武,无人再置一词。
赵构所言之理,所举之证,乃是后世多少大哲呕心沥血所成,已非此时朝臣那点学识所能驳斥。
这就叫专业。
沈云之呆呆的望着御座上的官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祖父穷尽心血的研究,被世人视为异端,今日竟得子金口玉言,昭示于朝堂,并以更宏大精妙的体系加以诠释!
他不擅言辞,但心中对陛下的敬佩,早已攀升至顶点,几乎将其视若神明!
赵构看着阶下群臣百态,不由得心中暗爽。
他先让王及甫等人起身,然后看向沈云之,温和问道:
“沈卿,朕之所言,可解你心中之惑?可证你祖父之论?”
沈云之闻言,再次跪倒,额头重重磕下:
“臣祖父穷尽心力所得,在陛下语面前,不过萤火之于皓月!陛下不仅为臣祖父正名,更为地正名!臣...五体投地!”
“沈卿平身。”
赵构抬手虚扶,接着环视群臣,朗声道:
“沈存中先生,格物致知,学识渊博,乃我华夏千年不遇之奇才!其《梦溪笔谈》包罗万象,于文、历算、物理、生物、医药、地质、技艺、军事、音乐、书画、考工无所不及,实乃无价瑰宝!”
“沈云之承其家学,心思纯粹,敏于钻研,正是工院所需之才!”
他声音拔高,定鼎乾坤:
“着即擢升司监司历沈云之为工院首任院长,秩从六品!直属朕躬,统筹工院一应研创事务!”
从无人问津的司监从八品司历一跃为从六品院长,连升四级!且直属皇帝,权柄特殊,可谓一步登!
但此刻,却无人觉得不妥。
见识了沈云之的家学功底,在陛下光辉笼罩之下,他仿佛生就该坐在那个位置。
刚刚起身的沈云之听见这道旨意,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呆呆的站着。
冯益连使眼色,沈云之这才如梦初醒,第三次跪倒,语无伦次的道:
“臣...臣沈云之...谢...谢陛下...叩谢陛下......”
一边着,一边使劲磕头。
赵构看得好笑,笑道:“沈卿平身,暂且归粒”
沈云之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往最后排走去,也不顾左右司仪官的眼色,直接站回了之前的位置。
赵构强抑笑意,收拾心绪,看向洪皓:
“工部听旨!”
“臣在!”工部尚书洪皓向前一步。
“着工部于临安城内,择一开阔地界,营造工院院舍,工院占地不得少于三百亩,院内设九部:数算物理部、生物化学部、地理方志部、车船交通部、工学营造部、农学水利部、材料部、冶金部、火器部!”
赵构一口气报出九个部门名称,接着又道:
“各部研创工坊、匠人居所、庖厨膳堂、藏书楼阁,务必一应俱全,务使院中学者、匠人能潜心钻研,长期居住!”
“院外筑高墙,设门岗,由殿前司轮值戍卫,皇城司内外稽查,严防技艺外泄,杜绝一切窥探不法!工部需尽快拟定营造方案,绘图呈朕御览,择日开工,不得延误!”
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唯有负责轮值戍卫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岳云出列领命。
三百亩?!
寸土寸金的临安城,拢共不过两万两千余亩,皇城亦不过七百余亩。
这一座工院竟要占去三百亩!
还至少三百亩!
还要筑高墙、驻重兵、建九大部!
这得耗费多少民夫物料?
这哪里还仅是召几个工匠的事!
这还没完,更让群臣吃惊的是赵构接下来的话:
“若选址涉及民居、商铺拆迁,务必按市价三倍补偿!户部、御史台、廉政司共同派员监察督办,确保钱款一文不差的发到百姓手中!若有强拆、克扣、盘剥之事,无论涉及何人,一经查实,朕绝不轻饶!”
“陛下!”
管着钱袋子的户部尚书刘子羽再也按捺不住,手持笏板,忧心忡忡的出列:
“营造如此巨院,耗资必然甚巨!且三倍市价补偿,古之未有!朝廷虽有岁入,然强敌环伺,扩军备战,胥吏薪俸,推广新稻,处处需钱!国库虽有查抄之资,亦需细水长流,以备不测!臣恐此举糜费过重,动摇国本!恳请陛下三思!”
首相赵鼎紧随其后,作为首辅,对财政的敏感让他不得不谏:
“陛下!刘尚书所言极是!工院立意高远,然恐非一时之需。初创之际,或可循序渐进,两百亩之广,九部并立,耗费之巨,足可养数万精兵!值此多事之秋、强敌环伺之际,钱粮当用于刀刃之上,恳请陛下暂缓此议!”
御史中丞范澄之顶着花脸出列,昂首挺胸,声音洪亮:
“陛下!工院乃强国之基,臣深以为然!然凡事需量力而行,营造之事,劳民伤财之尤者!三倍市价补偿,虽显陛下仁德,然恐开奢靡攀比之风,后续若有宫室营造,将何以处之?且如此巨额耗费,纵使国库充盈,恐亦难以为继。臣请陛下收回成命,或缩减规模,待国力稍裕,再行图之!”
兵部尚书叶梦得紧跟其后,反对之意坚决:
“陛下!臣知陛下励精图治,工院之设,功在长远。然金人虎视眈眈,大战在即!国库虽丰,亦当以军国大事为第一要务!慈巨款用于营造一院,纵有强国民利之心,然时机不合,未免过于靡费!恳请陛下量力而行,暂缓此议!”
本该接旨的工部尚书洪皓面露难色。
他刚刚上任,对营造一事不甚了解,只得看向身后的工部侍郎汤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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