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热火朝,像一锅被彻底烧开的沸水。
震的劳动号子压过了军号,铁镐砸进岩石的清脆声响,取代了操练场上的口令。
整个“幽灵”旅,五千多号人,都变成了这部庞大基建机器上高速运转的零件。
每个士兵的眼睛里都闪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他们盯着的不是远方的敌人,而是自己负责的那段水渠、那片梯田,以及完工后就能到手的,实实在在的功勋点。
穿着崭新美式军服的士兵,赤着膊,和一群昨还是土纺壮汉混在一起,喊着号子将一块巨岩从河道里撬出。
汗水顺着他们古铜色的脊背淌下,在炙热的阳光下蒸腾。
这份喧嚣,却被一个偏僻的山洞隔绝在外。
日本工程师林,正用一块干净的麻布,仔细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
他刚刚结束对一段新开垦梯田的验收工作,那精准无比的等高线,让他这个帝国大学的地质学高材生都感到由衷的钦佩。
就在他准备返回工棚时,一名亲卫找到了他。
“林先生,旅长请您过去一趟。”
林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跟着亲卫,没有去那间喧闹的指挥所,而是被带到了一个异常隐蔽的山洞前。
洞口有两名士兵持枪肃立,神情冷峻。
走进山洞,一股阴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林打了个激灵。
山洞内部被火把照得通明,却空旷得有些诡异。
中央只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桌上和周围的地面上,散乱地堆放着一堆堆颜色各异的石头。
王悦桐就站在桌前,手里正把玩着一块淡黄色的晶体,神情专注。
“林君,来看看这些‘宝贝’。”王悦桐没有抬头,只是招呼了一声。
林顺从地走上前,目光落在那些石头上。
作为地质专家,他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它们的成分。
他指着那块淡黄色的石头:“主人,这是硫磺矿石,纯度很一般。”
他又指向另一堆灰白色的晶体。
“这是硝石,常被山民用来腌制肉类。这两种东西在这片山区很常见,并不值钱。”
林的声音里带着困惑。
他不明白,这位心思深不可测的主人,为何会对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产生兴趣。
王悦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放下手里的硫磺,随手拿起一截烧剩下的木炭,在身旁一块打磨平整的木板上,开始书写。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符号都写得清晰而有力。
S + 2KNo? + 3c → K?S + N?↑ + 3co?↑
一行简单的、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符号,静静地出现在木板上。
山洞外鼎沸的人声,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林呆呆地看着那行字,起初是茫然。
可当他的视线将硫磺(S)、硝石(KNo?)、木炭(c)这几个元素与那行符号联系在一起时——
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发出令人不安的碰撞声。
作为帝国大学的高材生,他当然认识这个方程式!
这是化学的基础!
这是将几种最普通不过的物质,转化为拥有雷霆之力的恐怖力量的钥匙!
黑火药!
这不是军事。
这不是工程。
这是科学!是解构世界本源的真理!
他猛地抬头,用一种撞见神明般的眼神,死死盯着王悦桐。
这个年轻的中国军官,这个在他眼中只懂得权谋和杀戮的军阀,他怎么会懂这个?
他怎么可能懂这个?!
这种认知上的崩塌,远比王悦桐预知日军动向,更让他感到来自骨髓深处的战栗!
“看来你认识。”王悦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拍了拍林的肩膀,那动作很轻,却让林的身体猛地一颤。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它,变成现实。”
“成功了,1000功勋点。”王悦桐的语气轻描淡写。
“同时,你将被任命为‘兵工厂首席技术顾问’。”
巨大的诱惑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像两只铁钳,死死扼住了林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深深地鞠躬,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锐沙哑。
“遵……遵命!主人!”
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山洞。
他召集了自己手下那几个同样是俘虏的日本技术兵,将自己关进了一个更加隐秘的实验洞穴。
在王悦桐的“神谕”面前,他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
他们用最原始的石臼粉碎硫磺,用磨盘研磨硝石。
在经过无数次尝试后,他们按照方程式上的配比,将三种粉末心翼翼地混合在一起。
第一次实验,在一片空地上进校
林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着一撮黑色的粉末,伸向火堆。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爆炸。
“呼——!”
一股凶猛的火流猛然窜起,像一条吐信的火蛇,差点燎到林的眉毛。
混合物发生了爆燃,而不是爆炸。
失败了。
林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他感到的不是失败的沮丧,而是对无法完成“神谕”的羞愧,以及随之而来的、对惩罚的巨大恐惧。
他失魂落魄地去向王悦桐请罪,已经做好了被枪毙的准备。
然而,王悦桐正在自己的帐篷里,悠闲地用一块鹿皮擦拭着勃朗宁手枪的零件。
听到林的汇报,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愤怒的表情。
他将一个刚刚用酒精擦拭得锃亮的撞针放在桌上,又拿起一撮用来腌肉的粗硝石,眉头微皱,似乎在嫌弃它的杂质。
“真是浪费了好酒。”他喃喃自语,仿佛只是在抱怨。
然后,他将剩下的酒精倒在一个盆里,看了一眼外面干燥飞扬的尘土,又加了一句。
“这鬼气,什么东西都是干的,拌都拌不匀。”
完,他便不再理会林,继续擦拭下一个零件。
林呆呆地站在原地。
酒精。
擦拭。
杂质。
干燥。
拌不匀。
几个毫不相干的词,在他脑中疯狂地碰撞、组合。
瞬间,他僵住了。
他知道了提纯硝石的方法。
他知道了湿法造粒的工艺。
这些,都是火药制造中为了追求稳定性和威力的不传之秘!
这个男人,他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只是在做着自己的事,抱怨着气。
可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指向了自己失败的根源!
他不是在猜测,他就是在指导!
林抱着一瓶医用酒精,踉踉跄跄地跑回实验室。
这一次,他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虔诚。
他带着手下,用高浓度的酒精反复浸泡、过滤、结晶,得到了纯度极高的雪白硝石晶体。
然后,他们严格按照王悦桐的“暗示”,在混合三种粉末时加入了酒精,将其搅拌成湿润的泥膏,再通过筛网,挤压成细的颗粒,最后进行晾晒。
三后。
新的一批样品被制造了出来。
那是一种色泽均匀的、灰黑色的细颗粒。
实验地点依然是那片空地。
这一次,林只在铁板上放了指甲盖大的一撮。
他颤抖着手,点燃了引线。
引线嘶嘶地燃烧到尽头。
山谷里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爆发力的巨响!
一团刺眼的火球猛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块厚重的铁板掀飞到半空中,翻滚着落下,砸进泥地!
浓烈的、带着硫磺臭味的硝烟,冲而起。
成功的喜悦并没有出现在林的脸上。
他呆呆地看着那块被炸得扭曲变形的铁板,看着那股久久不散的浓烟。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面向山谷中央王悦桐指挥所的方向。
“扑通”一声,他双膝跪地,将额头死死地抵在冰冷的泥土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混合着哭腔、敬畏与彻底解脱的嘶喊。
那是一个日语单词,一个他曾经只对皇陛下使用过的词汇。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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