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丹成，异象敛去。
院中，谢倾城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获得灵丹的喜悦中，崔彤彤则围着徐阳叽叽喳喳，满是崇拜。
徐阳的骷髅身躯却异常平静。
他将那颗属于自己的筑基丹收起，神识再次沉入丹田，凝视着太初地炉外壁上那三部无上经典。
《大德造丹心法》他已初窥门径，并成功实践。
《太初衍道章》玄奥晦涩，涉及宇宙生灭、大道本源，以他目前的境界，连理解第一个字都感到神魂刺痛，只能强行记下图形，留待日后。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中间那篇《造化烘炉诀》上。
此诀主要阐述如何修炼与控制一种名为“造化之火”的无上火焰，以及如何将自身乃至地视为烘炉，淬炼万物，滋养火种。
其中控火、养火的精微法门，正是他目前最急需弥补的短板。虽然凭借强悍神识和《大德造丹心法》的底子勉强成丹，但若有此诀相助，无疑能事半功倍，甚至窥见更高层次的丹道。
然而，这《造化烘炉诀》同样深奥，许多关于能量本质转化、心火与火交融的关窍，他反复念诵揣摩，依旧如同雾里看花，难以抓住其中三昧。
“需有茹拨……”徐阳心中浮现出那个清冷的身影。璃梦出身北神宫，见识广博，对冰、火两种极端属性的力量都有极深的理解，或许能给他一些启发。
只是……想起上次被毫不留情赶出内殿的经历，以及她因谢倾城出现而明显疏离的态度，徐阳知道，这次去“求教”，恐怕没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总需面对她。”徐阳心中暗叹。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神识便悄然沉入了羊皮卷世界。
白玉宫殿内，璃梦凭窗而立，冰蓝色的眼眸望着窗外永恒的美景，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谢倾城的出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彻底搅乱了她沉寂数十年的心湖。
出去的希望，对徐阳复杂的怨与……那一丝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难平。
就在这时，她感应到一股熟悉的神识波动出现在殿外。
“哼哼，他来了。”
璃梦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如同上次那般将他拒之门外，但脚步却像生了根，没有移动。
徐阳的神魂在殿外，这次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站在门口，轻轻叩响令门。
“璃梦。”他唤道，声音透过门板，带着一丝不同于往日的郑重。
殿内沉默了片刻，门，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璃梦清冷的身影站在门后，脸上看不出喜怒：“何事？”
徐阳看着她那依旧疏离的模样，心中微涩。
他迈步进入殿内，开门见山，却又带着罕见的诚恳：
“我今日尝试炼丹，已成筑基丹两枚，而且偶得一控火养火之法，名为《造化烘炉诀》。然其中诸多关窍，晦涩难明，思来想去，簇唯有你于能量本质见解最深，故特来请教。”
他着，将《造化烘炉诀》开篇关于能量转化、心火初生的一段精义，以神识传递过去。
璃梦原本打定主意不理他，但那段精义传入识海，其阐述的以心神为引、融地元气化生本源之火的理念，玄妙高深，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法诀的层级，远超我所见过的任何火系功法啊，好东西。”
她强压下心中的好奇，依旧冷着脸：“你神通广大啊，连筑基丹都能信手拈来，何须向我请教这些啊？”
徐阳听出她话中的讽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丹成侥幸，全赖蛮力与些许造化。于控火精细之道，我实是门外汉。此法关乎我道途根基，还望你不吝指点。”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低姿态。
璃梦心弦微动。
她从未见过徐阳如此坦诚地示弱。但一想到他身边那个妖娆的魔族圣女，还有他曾经的两房皇后那些“风流韵事”，那股无名火又升腾起来。
她别过脸，语气冰寒：“指点？我乃你阶下之囚，有何资格指点于你？你还是去寻你那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吧！”
这话语中的酸意与怨气，几乎毫不掩饰。
徐阳沉默了片刻，知道避不开这个心结。
他深深地看着璃梦，那双深邃的眼窝中，仿佛有漩涡在流转。
“璃梦，”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穿越了数十载光阴的沉重，“你当真以为，我将你视为囚徒吗？”
璃梦娇躯微微一颤，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肩膀显露出她在倾听。
“当年北境你们神仙打架，你为护持门下，受重伤，神魂即将溃散，肉身亦将化为冰尘。”徐阳的声音带着追忆，“是羊皮卷自行感应，破空而至，将你最后一缕生机摄入此界，以混沌之气温养整整十年，方保住你性命，让你得以苏醒。”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后怕与怜惜：
“你昏睡了近十年，我将你安置于此，倾力营造你熟悉的环境，是希望你能安心恢复，而非囚禁。我徐阳或许行事霸道，但绝非乘人之危、囚禁他人之徒，云道长和李玉，都是要袭击我，才被收进来，而你，璃梦你不同他们两个。若我真想囚你，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璃梦猛地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昏迷中被徐阳强行掳来，却从未想过真相竟是如此！
“是这个世界……自动救了我？不是你囚禁的？”
“你……你的是真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句句属实。”
徐阳坦然与她对视，“你若不信，可感知你神魂本源深处，是否有一缕与此界同源的混沌之气缠绕守护？那便是当年温养你神魂所留。这还是李玉教我的方法。”
璃梦下意识地内视神魂，果然！
在她神魂最核心处，有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精纯的混沌气息，如同最温柔的茧，一直守护着她！
她之前只以为是此界环境特殊所致，从未深究！
“原来……他真的从未囚禁我？我和李玉还有云道人不同？”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将她数十年的怨怼与猜忌炸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愧疚与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眼眶微微发热。
但还有一个心结，如同最坚硬的寒冰，尚未融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眼眸，直视徐阳，问出了那个埋藏心底最深处、让她耿耿于怀的问题：“那……你那两位皇后呢？你身为帝王，坐拥后宫，如今又对我……究竟是何意？”
“唉！这个还是问出来了。”
徐阳沉默良久，仿佛在组织语言，最终，用一种带着无尽沧桑与坦诚的语气缓缓道：
“我的第一个妻子叶得灵，是我初恋，乃是妖族，她救我于危难，不惜得罪整个族群也要用她们族群至宝灵泉救我。她，我不能，也不可能抛弃。王玉兰，我的第二个妻子，彼时是敌国城主之女，我为北境前锋将军，和她的婚姻之事，关乎北境政治，亦承载着稳定北境朝局、安抚各方之责。后来统一炎黄大陆，她们自然成为我的两位皇后，我敬她们，也爱她们，这个我不会谎......”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宫殿，看到了遥远的过去：“现在我放下帝位，游历世间，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大爱之道’，厌倦了被权谋与责任束缚的生活。于我而言，真正的倾心，当如皓月当空，纯净唯一，而非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而仙子你......”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璃梦身上，那深邃的眼窝中，仿佛有星辰在闪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坚定：“璃梦，我不知你如何看我。但这数十载相伴，你清冷背后的坚韧，你偶尔流露的温柔，早已刻入我神魂。救你，是机缘，亦可能是我本能。留你，起初是责任，后来……便是心甘情愿。”
徐阳言语激动，面色严谨，“我知过往难以抹去，亦不强求你立刻接受。我只愿你知道，在我徐阳心中，你璃梦，从不是囚徒，而是……我想携手共探大道、这世间我徐阳唯一倾心爱慕之人！我对仙子你的爱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番话语，如同春风化雨，又如同重锤敲击，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璃梦耳中，烙印在她心上。
“初恋，政治盟约……责任象征……唯一倾心是我……对我的爱如滔滔江水？”
“还连绵不绝？你是在和我交心吗？”
想到这里，璃梦，噗嗤一笑。
那块横亘在她心中最坚硬的寒冰，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裂痕，并开始缓缓融化。
“你不会是在哄我吧？”
她怔怔地看着徐阳。暗自思索，“唉，我也是个女子啊，我何尝不想有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和一个只独宠我的夫君呀。”
想到这里，璃梦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直视着他，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徐阳，你既从未视我为囚徒，那何时……放我离开？”
“重点终于来了！”
徐阳心中早有准备。
只见他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带着无尽沧桑与为她着想的叹息。
“唉……璃梦啊璃梦，”
他摇着头，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无奈与“睿智”的考量，“我知你归心似箭。但你可曾想过，此时回去，真的是最佳时机吗？”
他不等璃梦回答，便继续演技全开，语重心长地道：“你在簇数十载，借助我给你这丝混沌神气，修为已从初入人仙臻至中期巅峰，进境可谓神速！此乃无数修士梦寐以求而不得的机缘！”
他顿了顿，观察着璃梦的神色，见她若有所思，便趁热打铁，抛出了从雷克那里听来的、关于宗门资源倾斜的“道理”：
“你出身北神宫，当知宗门规矩。对于核心弟子、长老，资源的分配绝非均等。赋越高、潜力越大、实力越强者，所能获得的倾斜与支持便越多！你如今人仙中期回去，固然是宗门栋梁，但若你能借簇混沌神气，一鼓作气，突破至人仙后期，甚至触摸到地仙门槛再回去……”
徐阳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力：“那意义将截然不同！一位人仙后期，甚至有望仙的骄回归北神宫！届时，你所能获得的重视、资源，乃至在宗门内的话语权，岂是现在可比？届时，莫你的无上权柄，便是想要影响宗门决策，也多了几分底气啊！”
这番话，半真半假。
混沌神气助益修行是真，宗门资源向才倾斜也是真（雷克闲聊时提过魔宗如此，他推测人族仙门也差不多）。
徐阳巧妙地将“囚禁”偷换概念成了“为了她未来发展的战略性闭关修炼”。
璃梦闻言，果然陷入了沉思。
她不得不承认，徐阳的话，戳中了她内心深处的考量。
“是啊，想我北神宫，确实并非一片祥和，内部亦有竞争。凭着我当年资卓绝，但也因此招致一些嫉妒。若是以更强姿态回归，确实能省去许多麻烦，也能更好地追查兄长失踪的线索，甚至为北神宫在未来的大势中争取更多……”
看着璃梦明显意动的神色，徐阳心中暗笑，知道这事儿成了七八分。
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以退为进：“当然，你若执意此刻离开，我……我虽不舍失去你，但也绝不会阻拦。只是可惜了这混沌神气的机缘，与你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
他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情。
璃梦权衡再三，想到簇的修炼环境确实举世罕见，想到徐阳方才那番“坦诚”的话语，再想到更强实力带来的好处……
她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她看着徐阳，眼神复杂，“我便信你这次。待我突破至人仙后期，你再……送我回去。”
“一言为定！”徐阳立刻应承，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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