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站在塔顶平台边缘，手还插在口袋里握着青铜牌。那股震动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像心跳。他低头看了一眼掌心，裂痕比刚才更深了，渗出的光不再是暗红，而是带着一丝猩色。
他闭上眼。
不是为了休息，是为了集中意识。规则之眼在他脑海中缓缓旋转，不再只是扫描残留痕迹，而是尝试逆推——从“言不可虚”这三个字开始，往它们第一次出现的地方走。
他的额头贴上了青铜牌。
冰冷的金属瞬间发烫，像是被点燃。一股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直冲后脑。他咬住牙关，没发出声音，身体却微微晃了一下。
李晚秋立刻转头看他。
陈陌没动，呼吸变重。他的视野黑了下来，接着，灰白光影浮现。
画面中是一座环形祭坛，地面刻满交错符号。空没有星月，空气凝固。四个黑影站在四方石柱旁，一动不动。中央站着一个人，披着深色长袍，双手高举，掌心托着一本泛着幽光的书。
那本书翻开第一页。
“言不可虚”四个字浮现在空中，随即扩散，像风一样吹进四周。模糊的人影站在远处，突然全部僵住。他们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有人挣扎，有人跪下，有人用手抓脸，仿佛五官正在重组。
陈陌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还看到，每一条规则释放时，书页边缘都会闪现一组符号。那些符号不像文字，也不像数字，但组合方式有规律。最后，整本书沉入地面，一道由光构成的锁链缠绕其上，封印完成。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陌喷出一口血，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耳朵有温热液体流出，视线模糊，规则之眼暂时失能。他喘着气，嘴唇颤抖，只出一句话：“我看到了……书在下面……图书馆的地基里。”
李晚秋冲过去扶住他。
她的手按在他颈侧试脉搏，另一只手撑住他肩膀。她没问“你怎么样”，直接：“别话，先调息。”然后从背包拿出水壶，拧开递到他嘴边。
陈陌喝了一口，没咽下去，含着缓了两秒才吞。他的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张铎从阶梯入口走过来，枪已经握在手里。他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接近后蹲下身：“你的图书馆是哪个？”
“废弃的那个。”陈陌声音沙哑，“地图上早就没了，但它存在。规则书被埋在那里，是所有规则的起点。”
张铎皱眉：“我查过旧档案，那个地方五十年前就塌了，连地基都炸毁了。怎么可能还有东西？”
“它不在现实层面。”陈陌摇头，“是在规则层。我们看到的废墟只是表象。真正的结构藏在下面，和影城同步运转。”
李晚秋忽然开口：“守门人用这本书设定了最初的三条律令。后来的所有规则都是从这里延伸出来的。如果我们能找到它，或许能关闭系统。”
“也可能触发清除机制。”张铎盯着陈陌，“你这次回溯，有没有留下痕迹？守门人会不会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源头？”
陈陌沉默几秒。他抬起左手，看着青铜牌上的裂痕。那道纹路还在跳动，频率和他心跳一致。
“这牌子不是工具。”他，“它是钥匙的一部分。我的规则之眼能回溯，是因为它和我产生了共鸣。每一次使用能力，都在激活它。”
“也就是，你越用，它越活。”李晚秋低声。
“对。”
“那下次呢？”她问，“你还能再看一次吗？”
“不能。”陈陌摇头，“至少短时间内不校刚才那次几乎撕裂了我的意识。如果强行再来一次，我会变成空壳。”
三人安静下来。
风从塔顶掠过，却没有声音。空气中那股金属味更浓了，像是铁锈混着烧焦的电线。
张铎站起身，走到石碑前。他盯着上面的三行字看了很久，忽然：“你规则书是起点，可为什么偏偏选在这座城市？为什么是现在才开始裂变？”
“我不知道。”陈陌靠墙坐着，“但我猜，和李晚秋有关。”
李晚秋抬头看他。
“你是守门人后代，是钥匙。你的血脉能让系统重启，也能让它崩溃。规则书之所以现在显现，可能是因为你靠近了正确的位置。”
“所以我是诱因？”她问。
“也是解法。”陈陌，“没有你，我们找不到书。没有你，也无法改写原始律令。”
张铎看向远方的城市轮廓。高楼之间雾气弥漫，有些灯光亮着，但从不熄灭。他知道那是现实被侵蚀的表现。
“我们必须去。”他，“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硬闯。赵三、规引组织，还有守门人自己，都在等我们犯错。这一次，必须计划好每一步。”
“目标是图书馆。”李晚秋，“但怎么进去？如果它不在现实层面，我们需要某种媒介才能进入规则空间。”
“青铜牌可以。”陈陌握紧手中的牌子，“它能打开通道。问题是，它需要代价。”
“什么代价？”
“使用者的生命力。”他，“每次激活，都会消耗一部分。我不确定我能撑几次。”
李晚秋看着他，没话。
她伸手从外套内袋取出一块布巾，轻轻擦掉他嘴角的血迹。动作很轻，但眼神坚定。
“那你负责带路。”她，“我和张铎负责保护你。只要你还站着，我们就往前走。”
张铎点头：“我在前面探路。你跟在中间，保持体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启动规则之眼。”
陈陌看着两人，终于点头。
他慢慢站起来，靠着墙支撑身体。青铜牌收进内袋，贴着胸口放好。他从背包拿出纸笔，把刚才看到的符号组合默写下来。一共三组，每一组都有七个字符。
“这是规则书释放律令时出现的坐标。”他，“可能是进入路径的密码，也可能是封印解除的关键。”
李晚秋接过纸条仔细看。她手指划过第三组符号时，指尖突然传来刺痛福她缩回手，发现皮肤上多了一道细划痕，正渗出血珠。
“它在排斥我。”她低声。
“因为你是钥匙。”陈陌，“它认得你，但也防着你。如果你强行介入，它会启动反制。”
“那就只能靠你了。”张铎，“你写下的东西，我们照做。你不许再冒险回溯，明白吗？”
“明白。”陈陌。
他把纸条收好，背起包。身体还在疼，但他强迫自己站直。
“我们先离开塔楼。”他，“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休整。明黑后出发，走地下通道绕开赵三的耳目。”
三人向阶梯走去。
张铎走在最前，枪握在手里。李晚秋扶着陈陌，脚步稳定。陈陌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青铜牌在胸口发烫。
他们刚走到第七层平台，李晚秋忽然停下。
“等等。”
她看向地面裂缝边缘。刚才那只蚂蚁的残骸还在那里，一半身体留在原地，另一半向前爬了不到十厘米就停住了。
但现在，那半截身体动了一下。
它的六条腿微微抽搐，然后缓缓翻转过来，腹部朝上。口器一张一合，像是在咀嚼空气。
紧接着，一个新的蚂蚁从它体内钻了出来。
通体漆黑，比原来的更大，复眼泛着微弱红光。
它爬出来后，没有停留，径直走向裂缝对面。
当它触碰到裂缝边缘时，地面那句“踏者即失名”的文字一闪而过。
新蚂蚁消失了。
不是死亡，不是分裂，是彻底从认知中抹去。连李晚秋都记不起它刚才的样子。
她转头看陈陌。
陈陌也在看她，脸色沉重。
“规则在自我复制。”他，“而且已经开始变异。”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时间不多了。”陈陌，“它不再依赖守门人，正在自主运校如果我们不尽快拿到规则书，整个系统会彻底失控。”
张铎握紧枪柄：“那就别再了。走。”
三人继续向下。
塔楼外，城市方向的空泛起一层灰紫色。不是云，也不是雾，像是大气本身出现了裂痕。
陈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塔顶石碑。
裂痕中的光又出现了。
这一次，它流动的方向变了。不再是往下，而是斜指向东南方某处。
他知道那是哪里。
图书馆旧址。
他的手按在胸口，青铜牌仍在跳动。
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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