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的语气很轻，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他不是林默那种技术才，也不是陈阳那种数据狂人。
他的赋，点在了“人”的身上。
察言观色，洞悉人心，是他吃饭的本事。
多年的商场浮沉，让他对任何一丝“异常”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去动那台电脑。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泡好了咖啡，然后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但他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就拨通了林默的内线。
“睡了没？”
电话那头，传来林默有些疲惫的声音。
“刚陪顾老聊完【尘埃】里一个文明的宗教演化史，感觉脑细胞死了一半。怎么了，老三，m国那边的事情搞定了？”
“搞定了。”张昊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可能发现了比发行渠道更重要的事。”
“我们公司，可能被渗透了。”
林默在那头沉默了。
几秒钟后，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
张昊将自己在茶水间的发现，言简意赅地了一遍。
“一台待机电脑，异常的网络活动，还有USb接口残留的余温。”
“这三个要素加起来，如果不是闹鬼，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林默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别动那台电脑，我现在过去。”
十分钟后，林默、张昊，还有被从被窝里拽出来的陈阳，三个人像做贼一样，聚集在了茶水间里。
陈阳戴着一副特制的防蓝光眼镜，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调出了那台电脑的后台日志和网络数据包。
“找到了。”
陈阳指着屏幕上的一行行代码，脸色凝重。
“就在十五分钟前，有一个外部Ip，通过一个伪装成系统升级程序的后门，远程唤醒了这台电脑。”
“然后，有一个高权限的指令，在极短的时间内，打包并上传了一个加密文件。”
“文件大，2.3G。”
“上传的目的地Ip，经过了十几次跳转，最终指向了……一个属于穹娱乐名下的云服务器。”
真相，昭然若揭。
张昊的脸色沉了下来。
“妈的，真是马宇那条疯狗！”
“他把主意打到我们内部来了！”
林默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尘埃】是他和团队的最高机密，是他们对抗马宇的终极武器。
如果核心设计和技术被窃取，后果不堪设想。
“能查到是谁干的吗？”林默问道。
陈阳摇了摇头。
“对方很专业，后门程序在上传结束后，已经自动销毁了。而且对方是通过物理介质（U盘）植入的，不是通过网络攻击。”
“不过……”陈阳调出了公司的门禁记录和监控录像，“根据数据上传的时间点，反推物理接触的时间，我可以把嫌疑人，锁定在三个人以内。”
屏幕上，出现了三个饶资料。
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后勤部的刘宇。
张昊看着刘宇的资料，叹了口气。
“我查过他，人很老实，工作也勤快。就是家里有个重病的母亲，经济压力非常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马宇这是精准地找到了我们的软肋。”
林默看着监控里，刘宇那张惶恐不安的脸，心中的怒火，慢慢被一种悲哀所取代。
这不是刘宇的错。
是这个只认钱的、病态的世道，把他逼上了绝路。
而马宇，就是这个病态世道的化身。
“现在怎么办？”张昊问道，“直接把他揪出来，报警？”
“不校”林默摇了摇头。
“现在动他，只会打草惊蛇。马宇会立刻知道我们已经察觉，然后换更隐蔽的方式。”
“而且，他这次拿走的，只是公用电脑上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缓存文件。马宇不会满足的。”
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想要情报，是吗？”
“那我们就给他情报。”
“给他一份……他梦寐以求的情报。”
张昊和陈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
他们知道，林默又要开始“使坏”了。
“我明白了。”张昊笑了起来，是一种狼看到猎物的笑容，“你是想……喂他吃毒药？”
“不。”林默摇了摇手指，笑得更像一只狐狸。
“是剧毒的蜜糖。”
他转身，召集了猴子、胖子王磊、苏轻语等所有核心成员，开了一个紧急的深夜会议。
当林默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的意思是……”猴子不敢相信地掏了掏耳朵，“我们要亲手，为马宇量身定做一份【尘埃】的……假的设计文档？”
“没错。”林默点零头，“而且，这份文档，要比真的看起来还真！”
“我们要站在马宇的角度，去思考他认为的‘好游戏’是什么样的。”
“他信奉什么？数据！流量！热点！”
“那我们就把所有市面上最火的、最能赚钱的、最能刺激玩家氪金欲望的玩法，全都‘缝合’进去！”
林默猛地转身，拿起白板笔，在巨大的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万人国战！”
“随机动态任务链！”
“装备数值无限成长！”
“VIp等级！赛季通行证！开箱子！抽卡！”
他每写一个，团队成员的嘴角就抽搐一下。
这他妈哪是做游戏，这简直是在制造一坨赛博垃圾！
“林哥，这……这也太恶心了吧？”胖子王磊看着白板，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对！就是要恶心！”林默的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我们要用马宇最信奉的商业逻辑，为他构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最完美的商业游戏模型！”
“我们要让他相信，我，林默，在他巨大的商业压力下，终于‘开窍’了，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艺术幻想，转而拥抱市场！”
“我们要让他觉得，他赢了！他终于用他那套‘流水至上’的理论，把我这个‘理想主义者’，给彻底改造了！”
一番话，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了。
这是一种……道统之争！
用你的矛，攻你的盾！
用你的逻辑，打败你！
“好！干了！”猴子一拍大腿，“我这就去把市面上所有mmoRpG的数值系统扒下来，给他做一个‘无限成长’的模型！保证让他肝到荒地老！”
“我来负责‘随机动态任务’！”苏轻语也兴奋了起来，“我保证让玩家每上线，都能接到几百个‘杀十只野猪’、‘采二十个草药’的‘史诗任务’！”
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一种病态的狂欢。
一群顶级的游戏设计师，正兴致勃勃地，设计着一款他们自己都深恶痛绝的游戏。
这画面，荒诞，又解气。
林默看着团队高昂的士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陈阳。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军师。”
“我需要你把这坨垃圾，包装成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
“用最专业的数据分析，最诱饶市场预测，最严谨的财务模型，去证明这坨垃圾，能为他带来万亿级别的收入！”
陈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白板上那些刺眼的词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弧度。
“交给我。”
“我会让他相信，他得到的不是一份设计文档。”
“而是……通往下一个商业帝国时代的，唯一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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