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宇的咆哮,在穹大厦的顶层回荡,如同恶龙的嘶吼。
《诸神纪元》的项目负责人,呆立当场,如遭雷击。
他看着手中那份荒谬绝伦的设计文档,又看了看马宇那张因为狂热而扭曲的脸,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噩梦。
一个月?
推倒重来?
像素级复刻?
这已经不是开发游戏了,这是在用人命去填一个无底洞!
“马总,请您冷静一点!”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们的项目已经开发了两年,投入了近十亿的资金!现在全盘推翻,风险太大了!而且这份文档里的很多设计,在逻辑上是互相冲突的,强行缝合在一起,只会让游戏变成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四不像啊!”
“闭嘴!”
马宇猛地将一个水晶烟灰缸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风险?冲突?我他妈比你懂游戏,还是比你懂赚钱?!”
“林默能想到的,就是市场的风向!他能设计的,就是玩家最想要的!”
“你们这群废物,两年了,做出来的是什么垃圾?连给林默提鞋都不配!”
“现在,‘神’已经把答案递到你们手上了,你们要做的,就是抄!懂吗?!”
“抄都不会抄,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面对暴怒的马宇,项目负责人再也不敢一个“不”字。
他知道,这艘名为“穹”的巨轮,已经彻底被它的船长,开向了疯狂的航道。
任何试图阻拦的人,都将被无情地碾碎。
……
一场风暴,在穹娱乐内部,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诸神纪元》的开发团队。
原本已经初具雏形的、以探索和叙事为核心的开放世界,被强行注入了“国战”、“吃鸡”、“自走棋”等各种毫不相干的玩法模块。
程序员们被迫在原本稳定的代码屎山上,搭建起更多、更复杂的屎山。
一个负责AI的程序员,被要求在三内,为原本只会采集和巡逻的Npc,加上pVp战斗逻辑。
一个负责经济系统的策划,被命令将精心设计的、闭环的经济模型,改成一个可以无限通货膨胀的、以刺激“大辣消费为唯一目的的数值无底洞。
整个工作室,哀鸿遍野。
加班的灯火,彻夜不熄。
争吵声、咒骂声、键盘被砸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无数的bug,像雨后的蘑菇一样,疯狂地从代码的每一个角落里冒出来。
“为什么给哥布林加上‘冲锋’技能后,主城的卫兵会主动攻击玩家?”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国战’一开始,所有玩家都会被传送到地图的同一个坐标点,然后服务器直接崩溃?”
“我操!我只是改了一下卡牌抽卡的概率,为什么整个游戏的UI都变成乱码了?!”
项目的版本库,变成了一个混沌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版本,游戏会变成什么样子。
士气,跌落到了冰点。
在短短两周内,核心团队离职率,超过了百分之三十。
但马宇,对此视而不见。
他用双倍的薪水和更加疯狂的招聘,来填补这些空缺。
他的眼中,只有那份来自林默的“圣经”,只有那个抢先发布,然后用海量流水,将【尘埃】彻底羞辱的宏伟蓝图。
他坚信,自己正走在一条通往伟大胜利的正确道路上。
……
而在风暴的另一边,幻境工坊,却是一片宁静与祥和。
后勤部的刘宇,被张昊单独叫到了林默的办公室。
他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
他面如死灰,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人拖着进去的。
他准备好了迎接暴怒、唾骂,甚至是警察。
但办公室里,没有他想象中的狂风暴雨。
林默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复杂的、近乎悲悯的情绪。
“你母亲的病,需要多少钱?”林默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刘宇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
他结结巴巴地,出了一个文数字。
林默没有话,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刘宇面前。
“这里面有一百万。”
“比他们给你的,多一倍。”
刘宇彻底懵了。
他看着那张卡,又看了看林默,大脑一片空白。
“林……林总……我……我对不起你……”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你把我送去坐牢吧!我罪有应得!”
“起来。”林默的声音,依然平静,“我不会报警。”
“你拿着这笔钱,去给你母亲治病。然后,离开SZ市,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永远,不要再踏入这个行业。”
刘宇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追究?还……还给我钱?
为什么?
林默仿佛看穿了他的疑问。
“冤有头,债有主。”
“你只是一颗被资本碾过的石子。我的敌人,是那辆碾过你的车。”
“我没能力拯救每一个被碾过的人,但至少,我不会再往你身上,踩上一脚。”
完,他挥了挥手。
“走吧。以后,堂堂正正地做人。”
刘宇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的人生,在这一,被彻底颠覆。
他带着满心的愧疚、悔恨,和一丝无法言的、沉重如山的感激,消失在了人海里。
张昊看着刘宇的背影,走到林默身边。
“就这么放他走了?太便宜他了吧?”
林默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许久,他才轻声念了一句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是元代诗人张养浩在《山坡羊·潼关怀古》中的一句词,感叹无论朝代兴衰,最终受苦的,永远是底层的百姓。
他叹了口气。
“老三,我们的战争,不是为了惩罚某个个体。”
“而是要……推翻那个让‘兴亡皆苦’的规则本身。”
张昊似懂非懂地点零头。
他知道,林默的心,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就在这时,陈阳推门而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将一份报告,放在了林默的桌上。
“鱼,已经彻底上钩了。”
“我们安插在穹内部的眼线回报,《诸神纪元》的项目,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因为强行修改底层架构,他们的开发进度倒退了至少半年,而且bug数量,已经超出了可以修复的范畴。”
“他们的项目,在技术上,已经死了。”
林默拿起报告,看着上面那些触目惊心的描述,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转头,看向自己电脑屏幕上,那份真正属于【尘埃】的设计文档。
那份文档,简洁、优雅,充满了艺术的灵气和对“生命”的敬畏。
它和马宇手中那份臃肿、丑陋的“缝合怪”,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很好。”林默的声音,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他把他的船造得越大,沉没时发出的声音,才会越响亮。”
陈阳点零头,但随即,他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还有一件事。”
“马宇,刚刚通过媒体,向全世界宣布……”
“《诸神纪元》的最终发售日,已经确定了。”
“而且,他还将原有的五亿宣发预算,直接翻了一倍,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十个亿。”
林默的眉头,微微一挑。
“日期是什么时候?”
陈阳深吸一口气,出了一个让林默瞳孔骤缩的日期。
“三个月后。”
“和我们【尘埃】预定的发售日……”
“是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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