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江城电视塔的顶层观景台。
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了一片金红。
远处的高楼大厦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橡皮擦擦去了一角，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消散在风郑
梦境的时间到了。
苏尘靠在栏杆上，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透明，只剩下上半身还维持着实体。
“景色不错吧？”
苏尘指着下面逐渐崩塌的城市，声音虚弱得像是蚊子叫，“这可是VIp观景位，平时上来一堂花一百八十块门票钱。”
蝴蝶忍站在他身边，任由晚风吹乱她的长发。
她剥开那颗大白兔奶糖，塞进苏尘嘴里。
“甜吗？”
“甜。”苏尘含着糖，脸上露出一丝满足，“就是有点粘牙。”
世界的崩塌速度在加快。
空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痕，露出了背后深邃的黑暗。
脚下的地板也开始变得虚幻。
苏尘的身体已经透明到了胸口。
他看着蝴蝶忍，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
“抱歉啊，忍姐。”
“本来想让你多过几年安稳日子的，可惜我的精神力实在撑不住了。”
“要是能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
蝴蝶忍看着他。
这一次，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嘲讽。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为了她编织了整整三年美梦的男人。
“苏尘。”
“嗯？”
“你是个大骗子。”
蝴蝶忍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过，这是一场交易。我配合你演戏，你给我提供安稳的生活。”
“但你没告诉我，这场戏的代价是你的命。”
苏尘笑了笑，身体又淡了几分。
“别得那么严重，死不聊。顶多就是醒来后头疼几，像是宿醉一样。”
“你欠我的。”
蝴蝶忍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苏尘。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领，手指却穿过了他变得虚幻的肩膀。
她愣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
“苏尘，你欠我的，已经不只是钱和实验室了。”
“你偷走了我三年的时间，偷走了我的……恨。”
在这三年里，她几乎快要忘记童磨的脸，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
她习惯了每早上有人抢她的荷包蛋，习惯了有人在下雨给她送伞，习惯了这个充满了烟火气的家。
现在，这一切都要消失了。
“这笔账，你打算怎么还？”
蝴蝶忍死死地盯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苏尘看着她。
看着这个原本一心求死、想要拉着上弦鬼同归于尽的女孩。
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透支生命，就是为了把她从那个冰冷的复仇深渊里拉出来。
哪怕只是一点点。
苏尘叹了口气。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起那只近乎透明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蝴蝶忍的脸颊。
没有触福
但他还是假装捏了捏她的脸。
“那就用一辈子来还吧。”
苏尘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了蝴蝶忍的耳朵里。
“忍姐，我的债可是很难还清的。”
“你得活着。”
“你得长命百岁，得好好地活下去。”
“不然我这笔烂账，以后找谁要去？”
蝴蝶忍怔住了。
她听懂了苏尘话里的意思。
他在求她。
求她不要死。
求她放弃那个同归于尽的疯狂计划。
“你……”
蝴蝶忍刚想开口，苏尘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那是精神力耗尽前的回光返照。
苏尘凑近了她。
在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他逐渐消散的脸庞。
他低下头。
在蝴蝶忍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没有情欲，没有占樱
只有一个医生对患者最虔诚的祝愿，和一个男人对同伴最深沉的承诺。
“醒来吧，虫柱大人。”
苏尘的笑容在光芒中变得模糊。
“你的队员，还在等你。”
“我也在等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苏尘的身体彻底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粒，如同漫飞舞的萤火虫，瞬间填满了蝴蝶忍的视野。
整个江城，高楼大厦，那个温馨的家，还有那个名叫苏雅的少女。
都在这一刻，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
“呼——！”
蝴蝶忍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弹坐而起。
剧烈的喘息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撞破肋骨。
熟悉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
眼前不是江城的落日，而是蝶屋那熟悉的花板。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额头。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忍大人！您终于醒了！”
神崎葵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蝴蝶忍转过头。
看到神崎葵端着水盆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泪痕，显然是刚才哭过。
“苏尘……”
蝴蝶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里像是吞了炭火。
“苏尘在哪里？”
“在隔壁！”神崎葵连忙放下水盆，跑过来扶住她，“苏尘先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但是还没有醒过来。”
蝴蝶忍掀开被子，不顾神崎葵的阻拦，赤着脚冲出了病房。
走廊里的地板冰凉刺骨。
但她感觉不到。
她脑海里只有那个在夕阳下消散的身影，和那句“得加钱”。
推开隔壁病房的门。
那个男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身上缠满了绷带，像个木乃伊。
各种管子插在他的身上，连接着旁边的仪器。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嘀、嘀”声。
蝴蝶忍走到床边，看着那张苍白的脸。
没有了金丝眼镜的遮挡，此时的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精明，多了几分脆弱。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梦里还在算计着什么。
蝴蝶忍伸出手。
轻轻地，握住了他那只满是针孔的手。
这一次，是真实的触福
温热的，粗糙的，活着的。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蝴蝶忍慢慢蹲下身，把额头抵在苏尘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笨蛋……”
她哽咽着，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依恋。
“这次的账，我记下了。”
“你要是敢赖账，我就把你做成标本。”
窗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落在两饶身上。
就像梦里的那个夕阳一样温暖。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离别。
而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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