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墨，漫过襄阳县至平安路工地的官道，将路面染得发潮，路边的枯树桠挂着薄霜，像插在半空的银刺，泛着冷冽的光。平安路第二段的工地上，还未亮透，就已响起铁锤夯土的钝响，青灰色的水泥浆在晨光里泛着冷润的光，青壮们的号子声撞在崖壁上，反弹出铿锵的回音，比往日更显热闹——没有了王坤的阻挠，修路的节奏愈发顺畅，连风里都透着一股踏实的暖意。
襄阳县衙的后堂里，王坤身着青色官袍，却没了往日的倨傲，来回踱着步，脚下的方砖被踩得咯吱作响，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浸湿了领口的锦叮桌上放着李嵩的亲笔命令，墨迹未干，“即刻停止阻挠，全力配合修路，若有差池，革职查办”十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手里攥着一方帕子，反复擦拭着额头的汗，眼底满是不甘与恐惧。往日里，他靠着王乡绅的关系，在襄阳县作威作福，勾结黑虎寨劫掠流民，压榨商户，活得滋润无比，从未把一个乡野村夫出身的李望川放在眼里。可如今，李望川手握他通纺铁证，连李嵩都不敢护他，只能下令让他配合修路，稍有不慎，就是革职查办，甚至掉脑袋的下场。
“老爷，刘师爷已经带着粮食和工具出发了，应该快到工地了。”心腹差役躬身站在一旁，心翼翼地道，生怕触怒了此刻如坐针毡的王坤。
王坤停下脚步，狠狠将帕子摔在桌上，咬牙道：“李望川这个匹夫，竟然握有我这么多证据，若不是刺史大人施压，我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话虽如此，他的声音里却没了半分底气。他清楚，李嵩野心勃勃，眼里只有乌纱帽和权力，自己对他来，不过是个可利用的棋子，如今棋子成了隐患，李嵩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若是他再敢暗中使绊，李望川只需将证据送往京城，别他这个县太爷，就算是李嵩，也会因失察之罪被问责，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
“老爷，您就忍忍吧，”心腹差役劝道，“李望川现在势力壮大，民团悍勇，商队拥护，咱们根本惹不起。不如先配合他修路，等日后刺史大人找到机会打压他，咱们再报仇不迟。”
王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眼底的不甘渐渐被恐惧取代。他知道，心腹得对，现在只能忍，只能配合，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传我命令，”王坤沉声道，语气里满是憋屈，“让县城里的差役，立刻去各个茶馆、酒肆澄清谣言，就之前的话都是地痞胡编乱造，平安路是造福百姓的民生工程，谁敢再散布谣言，立刻抓起来重罚！另外，让粮商和建材商，按最低价给工地供应物资，不准拖延，谁敢违抗，我饶不了他！”
“是，老爷！”心腹差役应声而去，不敢有丝毫耽搁。
王坤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官印，眼神空洞。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被一个乡野村夫拿捏得如此狼狈。可他别无选择，只能乖乖配合，只盼着李望川能念在他配合的份上，别再追究他过去的罪校
平安路的工地上，李望川站在土坡上，玄色劲装沾着些许水泥灰，指尖攥着那把磨亮的木尺，尺身刻着的刻度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像藏着无数未的底气。他看着远处县城的方向，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沉凝。
“总领，王坤派了他的心腹刘师爷，带着十车粮食和五车铁制工具，已经到了路口，是给工地送的补给，还王县太爷让他带话，之前多有得罪，以后定全力配合修路。”五快步走来，躬身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往日王坤何等嚣张，如今却这般谄媚，变脸比翻书还快。
李望川点头，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让赵大牛去接收，清点清楚，登记在册，每一笔物资都要记明白，别出半点差错。”
“是，总领！”五应声而去。
李望川又看向苏凝霜，沉声道：“让情报组的人，继续盯着王坤的一举一动，他现在配合，不代表以后不会作乱。他与黑虎寨勾结的证据，我们要好好保管，只要他敢有丝毫异动，立刻送往京城，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苏凝霜点头，眼神清冷：“总领放心，五已经安排了人手，日夜盯着县衙，王坤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另外，我已经让人把王坤配合修路的消息，告诉了周边的商队和百姓，让大家放心，也让王坤知道，他的配合，我们都看在眼里，若是敢反悔，后果自负。”
“嗯，”李望川点头，目光扫过工地上忙碌的青壮们，眼底闪过一丝暖意，“修路进度不能停，让赵大牛和李石头，趁着现在没有阻挠，加快速度，争取早日贯通第二段路，让商队往来更顺畅，让百姓们更早受益。”
“是，总领！”苏凝霜应道。
片刻后，赵大牛带着几名青壮，推着板车朝着路口走去。远处，刘师爷带着十几名差役，正心翼翼地等候在路边，看到赵大牛走来，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态度谄媚得不像话：“赵管事，久等了，这是王县太爷让我给工地送的粮食和工具，都是上好的新麦和刚打造的铁具，您清点一下。”
赵大牛面无表情，走到马车旁，打开粮袋，抓起一把新麦，仔细看了看，又拿起一把铁锹，试了试重量，才沉声道：“清点清楚，登记在册，送到工地的物资仓库。”
“是，是，”刘师爷连忙点头，指挥差役们搬卸物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赵管事，王县太爷了，以后工地需要什么物资，尽管开口，县府一定全力配合，绝不拖延。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赵管事和李总领海涵。”
赵大牛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往日王坤的人拦车勒索、散布谣言，如今却这般讨好，若不是总领有证据拿捏着，他们怎会如此老实？
物资很快搬卸完毕，刘师爷又陪着笑脸道：“赵管事，王县太爷还了，让我带几名差役，在县城到工地的路口维护秩序，防止地痞捣乱，保障商队和运输车队通行顺畅，您看……”
“不用，”赵大牛直接拒绝，“我们有民团护卫维护秩序，不劳县府费心。”
刘师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却不敢反驳，只能陪着笑道：“是，是，民团护卫悍勇，自然用不上我们。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赵管事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派人去县衙找我。”
完，刘师爷带着差役们，灰溜溜地离开了，连头都不敢回。
赵大牛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完，他转身带着青壮们，推着物资朝着工地走去。工地上的青壮们看到送来的粮食和工具，都纷纷欢呼起来——有了这些物资，他们干活更有底气了，修路进度也能更快了。
“大牛哥，王坤这老东西，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一名年轻青壮笑着问道。
赵大牛咧嘴一笑，黝黑的脸上满是自豪：“还不是总领厉害，拿着他通纺证据，连刺史大人都不敢护他，他要是再不老实，就等着掉脑袋吧！”
青壮们纷纷点头，对李望川更是敬佩不已。有这样一位护民如子、杀伐果断的总领，他们心里踏实，干活也更有干劲了。
李石头站在物资旁，拿起一把新打造的铁锹，试了试锋利度，又掂量了一下重量，满意地点点头：“这铁锹的铁料不错，比咱们自己炼的更坚韧，用来劈凿岩石正好，能省不少力气。还有这些凿子，刃口锋利，浇筑路面时，整理边缘更方便了。”
着，他转身朝着青壮们高声喊道：“兄弟们，有了新工具，咱们加把劲，争取今日多浇筑十里路面，早日贯通第二段路！”
“好！加把劲！早日贯通！”青壮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震得晨雾翻滚。
接下来的日子，修路进度肉眼可见地加快。王坤不仅按时供应物资，还真的派了差役在县城路口维护秩序，地痞们不敢再敲诈商队，运输车队通行顺畅，再也没有被拦过。商队们往来更加频繁，平安路上的马车络绎不绝，掌柜们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江南商队的张掌柜，带着十车丝绸经过路口时，看到差役们主动引导通行，忍不住笑着对身边的伙计道：“李总领果然厉害，把王坤治得服服帖帖。以前过这条路，差役们总要勒索几文钱，还故意刁难，现在不仅不勒索，还帮忙维护秩序，这平安路，真是越来越平安了。”
伙计点头道：“是啊，张掌柜，李总领修路护商，造福一方，咱们走这条路，放心又顺畅，以后肯定越来越多的商队愿意来走平安路。”
张掌柜笑着点头，看着平整的水泥路面，眼底满是赞叹：“这路修得扎实，比官府修的石板路还好走，两个时辰就能到府郊，比以前快了一倍还多，省了不少时间和力气。李总领真是个办实事的人，要是下的官员都像他这样，百姓们就不用受苦了。”
着，他让伙计加快速度，朝着府郊的平安客栈驶去。
工地上，李石头正带着工匠们，优化水泥配方。他在之前的基础上，又调整了石灰石、粘土、铁矿粉的比例，还加入了少量的草木灰和石膏，让水泥凝固更快，硬度更强，还能抵抗低温，就算冬结冰，路面也不容易开裂。
“大家看好了，”李石头高声叮嘱道，“这次的水泥配方，凝固时间比之前缩短了一半，浇筑后三个时辰就能初步凝固，明日就能养护，咱们可以昼夜轮班，加快进度。另外，水泥的硬度也提升了，就算两辆马车并行，也不会凹陷，比官府修的石板路还结实耐用。”
工匠们纷纷点头，认真地学习新配方的调配方法。李望川站在一旁，看着李石头熟练地指导工匠，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李石头这孩子，心灵手巧，对机械、冶炼和建筑都有赋，被他发掘后，进步飞快，如今已经成了李家坪的“工程师”，水泥、冶铁、武器制造，都离不开他。
“石头，做得不错，”李望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水泥是修路的根基，质量一定要把好关，每一批水泥都要试验，确保硬度和凝固时间达标，不能出半点差错。”
李石头躬身道：“总领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专人负责试验，每一批水泥都会先浇筑一块，测试合格后再使用，绝不会出问题。”
李望川点头，满意地笑了。有这样一群踏实能干的弟兄，他心里踏实，李家坪的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中午时分，赵云英带着几名妇女，提着装满饭材竹篮来到工地。饭菜是杂粮饭、炖猪肉、炒豆腐，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红薯汤，香气扑鼻。青壮们闻到香味，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脸上满是期待。
“大家歇会儿，吃午饭了，”赵云英笑着递过饭菜，眼神温柔，“今日给大家炖了猪肉，加了红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青壮们接过饭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议论着修路的进度，脸上满是兴奋。
“嫂子，这猪肉真好吃，比家里过年吃的还香！”一名年轻青壮笑着道。
赵云英笑着点头：“好吃就多吃点，你们干活辛苦，得多补补。等路贯通了，让总领给大家放假，好好庆祝一下。”
青壮们纷纷欢呼起来，心里更有干劲了。
李望川坐在一旁，看着赵云英忙碌的身影，心里渐渐涌起一股暖流。赵云英是他的结发妻子，勤劳善良，坚韧隐忍，不管他做什么，都全力支持，把家里和后勤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有这样一位贤内助，是他的福气。
“望川，你也吃点，”赵云英端着一碗红薯汤，递到李望川面前，“今日炖的红薯汤，很甜，你尝尝。”
李望川接过红薯汤，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淌下去，暖了人心。他看着赵云英，笑着道：“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和姐妹们照顾大家的饮食。”
赵云英摇摇头，笑着道：“不辛苦，你们修路护民，才辛苦。只要路能贯通，百姓们能过上好日子，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李望川点头，心里满是感动。他魂穿到这个世界，能遇到赵云英，能有这么多支持他的弟兄和百姓，是他最大的幸运。
下午，李望川召集石破山、李锐，在临时营帐里商议清剿阴风寨的事。营帐里点燃了一盏油灯，火光摇曳，映着墙上的舆图，阴风谷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谷口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崖，易守难攻，像一只张开的虎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石破山站在舆图前，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指着谷口的位置，沉声道：“总领，阴风谷谷口狭窄，两侧是悬崖，孙彪在谷口设了三道陷阱，第一道是绊马索，第二道是陷坑，第三道是尖刺阵，还有五十名土匪看守，手里都拿着弓箭，想要正面进攻，难度很大，怕是会有不少伤亡。”
李锐补充道：“我昨日带着斥候队再次侦查，发现谷内还有一百五十名土匪，都是散匪和之前断魂岭的残余，配备炼斧、弓箭，还有少量火药，是从李嵩那里得到的。另外，谷内有一条暗河，从后山流出，暗河入口很隐蔽，在谷口左侧的山崖下，只有一人宽，若是能从暗河绕到后山，就能出其不意，偷袭土纺粮仓和火药库，炸毁他们的物资，然后前后夹击，一举歼灭孙彪的匪众。”
李望川点头，指尖点在暗河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这个办法好，兵分两路，出其不意。石统领，你带两百名护卫队，正面进攻谷口，吸引孙彪的注意力，不用急于攻破，只要牵制住他们就行；李锐，你带一百名斥候，从暗河绕到后山，找到他们的粮仓和火药库，用手榴弹炸毁，然后偷袭匪众的后方，前后夹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石破山躬身道：“是，总领！我保证牵制住孙彪的匪众，不让他们支援后山！”
李锐也躬身道：“总领放心，我一定炸毁他们的粮仓和火药库，偷袭成功！”
李望川看着两人，沉声道：“明日清晨出发，带足手榴弹和连弩，手榴弹用来炸陷阱和匪阵，连弩负责远程射杀，务必速战速决，别给李嵩反应的时间。另外，让墨尘道长带几名徒弟，跟着队伍出发，备好伤药，随时准备救治受赡弟兄。”
“是，总领！”两人齐声应道。
李望川又道：“孙彪有李嵩暗中支持，肯定会有防备，你们一定要心，尤其是李锐，暗河狭窄，若是遇到埋伏，立刻撤退，别硬拼，安全第一。”
“明白，总领！”李锐点头，眼神坚定。
商议完毕，石破山和李锐立刻下去准备，清点武器、召集人手，营帐里只剩下李望川一人。他站在舆图前，看着阴风谷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孙彪，你劫掠商队，伤害百姓，投靠李嵩，助纣为虐，今日，便是你血债血偿之日！
与此同时，阴风寨里，孙彪正坐在聚义堂里，手里拿着李嵩派心腹送来的密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密信上写着，李望川近日会带人清剿阴风寨，让他做好防备，若是能重创李望川的民团，李嵩会再给他送一批火药和武器，甚至会派官兵暗中支援。
孙彪将密信攥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咬牙道：“李望川，你毁我断魂岭，杀我兄弟，此仇我早已记下！你以为凭着几个人和几把破武器，就能清剿我？阴风谷易守难攻，我早已布下罗地网，等你来送死！”
着，他高声喊道：“来人！”
一名土匪头目立刻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寨主，您有什么吩咐？”
“立刻召集所有弟兄，加强谷口的布防，”孙彪沉声道，眼神阴鸷，“在暗河入口设下埋伏，放上滚石和火药罐，只要李望川的人敢从暗河绕进来，就给我炸死他们！另外，把所有的弓箭和火药都准备好，粮仓和火药库派五十名精锐看守，别让李望川的人偷袭得手！”
“是，寨主！”土匪头目应声而去，立刻召集匪众布置。
孙彪坐在聚义堂里，手里握着一把开山斧，斧刃上沾着锈迹和血迹，眼神里满是怨毒和狠厉。他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生存。若是他输了，不仅阴风寨会被毁掉，他也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是他赢了，就能得到李嵩更多的支持，甚至能重新夺回断魂岭，称霸山南道。
“李望川，咱们明日阴风谷见，我倒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孙彪的刀更锋利！”孙彪咬牙道，眼底满是疯狂。
夜色渐浓，寒风吹过阴风谷，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李望川带领的民团，早已做好了准备，三百名弟兄身着灰布劲装，手持长刀、连弩，腰间别着手榴弹，整齐地列队在工地旁，眼神悍勇，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李望川骑着马，站在队伍最前，玄色劲装在夜色里泛着冷光，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弟兄们的脸，沉声道：“兄弟们，明日一战，是为了保护商队，保护百姓，是为了守住咱们的平安路！孙彪的匪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咱们就替行道，斩草除根，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捣乱！”
“替行道！斩草除根！”弟兄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震彻夜空。
李望川抬手一挥：“出发！”
三百名民团弟兄，骑着马，踏着夜色，朝着阴风寨的方向疾驰而去。蹄声踏碎了夜的寂静，连弩和手榴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场惨烈的厮杀，即将在阴风谷拉开序幕。
而李望川不知道的是，孙彪早已在暗河入口和谷口设下了双重埋伏，甚至准备好了大量的火药罐和滚石，就等着他自投罗网。更可怕的是，李嵩暗中派了五十名官兵，埋伏在阴风谷附近，只要孙彪的匪众陷入劣势，就会立刻出手，偷袭民团的后方。
这场清剿之战，远比他想象的要凶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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