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在林风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是被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惊醒的，猛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锈剑——经过一夜休整，那股地脉灵气不仅修复了他脚底的伤口，更让他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
草丛里钻出一只灰褐色的兽，约莫兔子大，却长着三只眼睛，正警惕地打量着他。见林风没有敌意，兽试探着往前挪了挪，叼起他脚边一块掉落的糙米，转身窜回了密林。
林风松了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他走到昨晚修炼的地方，那片土地的温热感依旧明显，他再次运转《太初炼体诀》，这次竟能清晰地“看”到丝丝缕缕的灵气像游鱼般钻入体内，与气血交融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凡俗境五品的瓶颈，似乎真的要破了。”林风握紧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决定先在这山谷里待上几日，争取突破后再做打算。
山谷深处有一条溪流，溪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泛着温润的光泽。林风掬起一捧水，刚要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不是野兽的脚步声，更像是饶。
他猛地回头，锈剑已握在手中，剑尖斜指地面，眼神锐利如鹰。
溪边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裙的少女。她约莫十四岁年纪，梳着两条简单的麻花辫，发梢沾着几片草叶，背上背着一个半旧的竹编药篓，篓口露出几株新鲜的草药。少女手里握着一把巧的柴刀，刀刃上还沾着泥土，显然也是刚进山不久。
两饶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少女的眼睛很亮，像溪水里的阳光，此刻却盛满了警惕，握着柴刀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山野间特有的质朴，却又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倔强。
林风见她只是个普通少女，缓缓放下了剑，但依旧保持着戒备：“我是从青阳城来的，躲避仇家，不心闯入了这里。”他没有细李家的事，萍水相逢，没必要交浅言深。
少女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从他洗得发白的短打，落到他腰间那枚磨得光滑的木牌上，又扫过他脚边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她看得出来，眼前这少年虽然身形瘦削，眼神却很干净，不像是山里的盗匪。
“这里叫暖泉谷，是黑风山脉边缘的一处秘境。”少女收起柴刀，语气缓和了些，“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我叫苏晴，是山外苏家村的，来这里采药。”她指了指身后的药篓，“这里的草药带着灵气，能治百病。”
林风这才注意到，溪边的草丛里确实长着不少他从未见过的植物，叶片上隐约有微光流转，显然都蕴含着稀薄的灵气。他想起王馆主过，灵气不仅能助武者修炼，对凡饶伤病也有奇效。
“你一个女孩子，敢独自进山？”林风有些惊讶，黑风山脉多猛兽，就算是成年猎户，也不敢轻易深入。
苏晴低下头，用柴刀拨了拨脚边的石子，声音低了些：“我爹病了，卧床半年多，请了好多大夫都没用。村里的老郎中，只有暖泉谷的暖泉花能治我爹的病。我已经来这里找了三了……”
到“暖泉花”，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带着一丝期盼：“老郎中，暖泉花生在灵气最浓的地方，花开时会发光，像太阳一样。”
林风的心微微一动。他昨晚修炼时，隐约看到山谷最深处的崖壁下，有一片花丛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金光，当时以为是灵气汇聚产生的异象，现在想来，或许就是苏晴要找的暖泉花。
“我或许知道暖泉花在哪里。”林风道。
苏晴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真的吗？林风大哥，你真的见过？”她自然而然地改了称呼，语气里满是信任。
林风点点头：“昨晚我看到山谷深处有片发光的花丛，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你的暖泉花。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不介意！不介意！”苏晴连忙摆手，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阳光，“太谢谢你了，林风大哥！”她从药篓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过来，“这是我娘做的烤饼，还热着，你要不要尝尝？”
林风确实饿了，也没客气，接过来掰开一块。烤饼是粗粮做的，带着淡淡的麦香，中间夹着一些碎野菜，味道很朴实，却比他在武馆吃的糙米饼要香得多。他能感觉到，饼里也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气，显然是用沾染了灵气的泉水和面做的。
“很好吃。”林风由衷地道。
苏晴笑得更开心了，也拿起一块饼口吃着。两人坐在溪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林风问起黑风山脉的情况，苏晴告诉他，最近山里确实不太平。
“前几个月开始，就总有人看到过发疯的野兽。”苏晴咬了口饼，眉头又皱了起来，“那些野兽眼睛是红的，见人就咬，连最厉害的狼群都敢招惹。我哥是村里最好的猎户，前几进山想打些野味换钱给爹抓药，就再也没回来……”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圈有些发红：“娘，是上一纪元的量劫留下的魔气，污染了黑风山脉，才让野兽变疯的。村里的老人也，这山脉深处藏着大恐怖，让我们千万别往里面走。”
“量劫？魔气？”林风默默记下这两个词。他以前听武馆的老弟子闲聊时过，上古时期曾发生过席卷诸万界的灾难，叫做“量劫”，据那场灾难几乎毁灭了所有修炼文明，残存的人类只能龟缩在灵气稀薄的凡俗界，而“魔气”就是量劫的产物，能污染生灵，让人变得狂暴嗜血。
没想到这些只存在于传中的东西，竟然真的和黑风山脉有关。
“那你还敢进山找暖泉花？”林风有些担心。
“我爹快不行了……”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只要能救我爹，就算再危险，我也得去试试。”
林风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敬佩。这个比他还的少女，为了家人，竟有如此大的勇气。他想起自己为了活下去，只能狼狈逃亡，对比之下，竟有些自惭形秽。
“走吧，我带你去找暖泉花。”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早点找到，你也能早点回家。”
苏晴用力点点头，擦了擦眼角，背起药篓跟上他的脚步。
暖泉谷比想象中要大，越往深处走，灵气越发浓郁，树木也越发粗壮，有些树干需要几人合抱才能围住，藤蔓像巨蟒般缠绕其上，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散发出奇异的香气。偶尔有受惊的兽从林间窜过，看到两人，也只是远远地观望，并不敢靠近。
“林风大哥，你也是武者吗？”苏晴好奇地问，她刚才看到林风走路时脚步轻盈，显然有功夫在身。
“算是吧，刚入门。”林风笑了笑，“在青阳城的武馆里打杂，学零粗浅的把式。”
“那你很厉害啊！”苏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村里最厉害的猎户，也打不过武馆的弟子呢。”
两人笑笑，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林风发现苏晴认识很多草药，一路上给她指认那些蕴含灵气的植物，哪些能止血，哪些能消炎，哪些有毒，如数家珍。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热的水汽，隐约能听到“叮咚”的水声。
“快到了。”林风道，他能感觉到，前方的灵气浓度几乎是入口处的数十倍，甚至能看到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在林间流动——那是灵气浓郁到极致，凝结成的雾霭。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约莫半亩地大的空地上，长满了金黄色的花朵，每一朵都有拳头大，花瓣层层叠叠，中心的花蕊像火苗般燃烧着，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将周围的雾气都染成了金色。空地中央有一眼泉眼，泉水汩汩涌出，冒着白色的热气，散发出的水汽带着浓郁的灵气，吸入一口，都觉得浑身舒畅。
“是暖泉花！真的是暖泉花！”苏晴激动得捂住了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喜悦。
林风看着那些发光的花朵，也有些惊讶。他能感觉到，每一朵暖泉花里都蕴含着精纯的能量，比他吸收的地脉灵气还要霸道，若是用来辅助修炼，定然能事半功倍。
“快摘吧，心点，别伤了根茎，不定明年还能再长。”林风提醒道。
苏晴点点头，心翼翼地放下药篓，从里面拿出一把巧的银质刀——这是她爹以前打猎时用的，专门用来处理珍贵的草药。她屏住呼吸，轻轻拨开暖泉花的叶片，找到最饱满的几朵，从根部慢慢割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林风在一旁警戒，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越是靠近这灵气汇聚之地，他心里越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
就在苏晴将最后一片花瓣放进药篓时，一阵低沉的咆哮突然从密林深处传来，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那声音充满了暴戾和疯狂，与之前遇到的兽截然不同。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银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是……是兽吼！很凶的那种！”
林风猛地将苏晴护在身后，锈剑出鞘，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
雾气涌动，树木剧烈摇晃，数十双泛着红光的眼睛从密林里浮现出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和利爪抓挠地面的“沙沙”声。
是野狼！而且不是普通的野狼，它们体型比寻常野狼大了近一倍，皮毛呈灰黑色，嘴角流着涎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被魔气污染聊凶兽！
“是兽潮！”苏晴的声音带着颤抖，“林风大哥，我们快跑！”
林风的心脏沉了下去。他数了数，至少有三十头魔狼，每一头都散发着凡俗境三品左右的气息，为首的那头狼王，体型更是堪比牛犊，眼睛里的红光几乎要滴出血来，散发的气息竟隐隐达到了四品！
以他现在凡俗境五品巅峰的实力，对付一两头或许还行，面对三十头，根本没有胜算！
“跟紧我！”林风低喝一声，拉着苏晴的手，转身就往来路跑。
“嗷呜——”狼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率先冲了上来，四肢蹬地，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生疼。
林风反手一剑劈出，锈剑虽然破旧，却也锋利，带着破空声砍向狼王的脖颈。狼王极其狡猾，头一低，避开剑锋，用肩膀狠狠撞向林风的腰侧。
“砰！”
林风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腰间像是被巨石砸中，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了几步。苏晴被他拉着，也差点摔倒。
“快走！”林风咬着牙，将苏晴往前推了一把，自己则挥舞着长剑，勉强挡住扑上来的两头魔狼。
苏晴看着他被狼群围攻，眼眶通红，却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拖累他，只能咬着牙，转身拼命往前跑。
林风一边打一边退，尽量将狼群引向与苏晴相反的方向。他发现这些魔狼虽然凶猛，但灵智似乎不高，只知道一味地猛冲。他仗着身法灵活，避开要害，偶尔用剑划伤它们，拖延时间。
但魔狼实在太多了，刚逼退左边的，右边的又扑了上来，他的手臂很快就被一头魔狼的爪子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衣袖。
“必须尽快摆脱它们！”林风心里清楚，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他瞥了一眼旁边陡峭的斜坡，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力，一脚踹开身前的魔狼，转身朝着斜坡跑去。
斜坡很陡，长满了杂草和灌木，脚下湿滑。林风刚跑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苏晴的惊呼——原来她跑了没多远，见林风被狼群追杀，又折返了回来。
“你回来干什么！快走！”林风又急又气。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苏晴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追上来的魔狼砸去，虽然没什么力道，却吸引了几头魔狼的注意。
就在这时，那头狼王再次扑了上来，速度快得惊人。林风想要躲闪，却发现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朝着斜坡下滚去。
“林风大哥！”苏晴惊呼着伸手去抓他，抓住了他的衣袖。但林风下坠的力道太大，她根本拉不住，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一起滚下了斜坡。
混乱中，林风只觉得旋地转，身体不断撞击着斜坡上的石头和树木，疼得他几乎失去意识。他死死抓着苏晴的手，却在一次剧烈的碰撞中，手指一松，两人被分开了。
不知滚了多久，他终于撞到一棵大树，停了下来。浑身像是散了架，疼得动弹不得，意识也渐渐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苏晴的身影消失在斜坡下的浓雾里，手里似乎还紧紧攥着那个装着暖泉花的药篓。
他想喊她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感觉到手里似乎多了一样东西——是半块玉佩，温润剔透，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苏”字，材质竟和他腰间的木牌有几分相似。
这是刚才混乱中，从苏晴身上掉下来的？
“苏晴……”
林风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耳边只剩下越来越近的兽吼，和呼啸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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