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禾低着头,尽量缩自己的存在感,内心却警报频传:‘巡逻间隔缩短了三分之一…东北角那个喜欢偷懒打盹的守卫换成了生面孔,眼神好凶…厨房负责采买的张嫂今没来,是崴了脚?这么巧?’ 他强迫自己不去深想,只是将这些细节默默记下。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过后,雨终于渐渐停了,但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陈太医派人来唤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吩咐他去城南“济世堂”取一味“百年老山参”来做药引——这自然是早已安排好的借口。
苏沐禾垂首应下,接过陈太医亲手书写、盖有太医署印信的手令,以及一袋沉甸甸的、足以购买数根老山参的五铢钱。
他感觉到师父递过钱袋时,指尖在他手背上极其轻微地按了一下,那是一个无声的叮嘱。
他低着头,缩着肩膀,从冠军侯府的侧门走了出去。守门的依旧是赵破奴的人,检查手令和钱袋时动作很快,没有过多盘问,但眼神里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一步踏出侯府门槛,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虽然依旧在长安城中,但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稍稍减轻了些许。
街道上行人匆匆,车马粼粼,雨后的空气清新却冰冷。苏沐禾不敢大意,依旧保持着那副卑微麻木的姿态,沿着墙根快步行走。
他能感觉到,身后似乎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黏着自己。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加快脚步引起怀疑,只是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内心疯狂分析:‘两个…不,可能是三个…跟得不算紧,像是例行监视…应该还没发现真正的目的…’
他先是朝着城南“济世堂”的方向走了一段,然后突然拐进了一条热闹的坊剩这里人声鼎沸,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他利用人群的掩护,在一个卖胡饼的摊子前假装看了一会儿,又钻进了旁边一家拥挤的杂货铺,再从后门溜出,迅速拐入另一条巷。七拐八绕之下,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渐渐消失了。
‘搞定!跟踪技巧太业余,差评!’ 他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放松警惕,继续按照计划,绕向城西。
然而,就在他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准备折返方向时,意外发生了。
巷子口突然出现了两名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眼神却精悍锐利的男子,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聊,却恰好堵住了去路。
苏沐禾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两人,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封住了退路。
四人看似分散,却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堵在了巷子中间。
苏沐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背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强迫自己停下脚步,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做出害怕和不知所措的样子。
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不是府里的人!看步伐和眼神像是练家子…是哪边的人?冲我来的?还是巧合?’
其中一名堵在前面的高个子男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看似和善实则虚假的笑容:“兄弟,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苏沐禾瑟缩了一下,用带着哭腔的、怯懦的声音回答:“回…回大爷的话,人是太医署的学徒,奉…奉师父之命,去城南济世堂取药……”他哆哆嗦嗦地拿出陈太医的手令和那袋钱,“这…这是手令和买药的钱……”
那男子瞥了一眼手令和钱袋,并没有接,笑容不变,眼神却更加锐利:“哦?太医署的学徒?看着面生得很啊。取什么药,需要跑到城南济世堂?还带着这么多钱?”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苏沐禾身上来回扫视。
苏沐禾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更加惶恐:“是…是一味老山参,给…给侯爷用的……师父济世堂的参最好……人,人只是奉命行事……”他故意把话得结结巴巴,显得更加可疑。
另一名男子也走了过来,声音冷了几分:“奉命行事?我看你鬼鬼祟祟,在这巷子里乱窜,不像是个取药的学徒,倒像是……”他话没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苏沐禾吓得几乎要哭出来,腿一软,差点跪下:“大爷明鉴!人冤枉啊!人就是路不熟,走…走错晾……人这就去济世堂,这就去!” 他内心却在疯狂呐喊:‘演技爆发!奥斯卡欠我一个金人!’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马蹄声。只见三四名穿着北军服饰的骑兵,押送着一辆装载着军械的马车轰隆隆地经过。巷子里四名男子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警惕地看向巷口。
千钧一发!
苏沐禾几乎是凭借本能,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撞,撞开了一个堆放在墙角的破旧箩筐,露出了后面一个极其狭窄的、堆满垃圾的狗洞!那是他前几偷偷摸清路线时偶然发现的退路!
他没有任何犹豫,像泥鳅一样猛地钻了进去!那四名男子反应过来,怒喝一声伸手来抓,却只抓到了他的一片衣角!
“追!”
苏沐禾顾不上身后的叫喊和垃圾的恶臭,连滚带爬地从狗洞另一头钻出,发现自己到了另一条更窄的死胡同。他毫不停留,手脚并用地爬上堆在墙角的几个破木箱,奋力一跃,扒住了墙头,翻身而过!
重重摔在墙另一边的泥地里,他也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跑!身后传来那几人气急败坏地试图翻墙的声音。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错综复杂的巷里疯狂奔跑,专挑最脏最乱、人最少的路钻,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娇的身材优势,拼命摆脱追兵。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火烧般疼痛,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追赶的脚步声,他才敢躲到一个堆满烂木头的角落,瘫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衫,冰冷的贴在皮肤上。他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摔得浑身酸痛、满身污泥、衣服被划破几处外,并没有受伤。他急忙伸手入怀——那只羊脂玉瓶还好端敦藏在最里层,没有丢失。
“呼……吓死爹了……”他后怕地拍着胸口,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不像官府,也不像军中的人…是那些不想让将军好起来的幕后黑手派来的?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并拦截外出人员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恐惧的阴影却更加浓重地笼罩下来。对方的触角显然比他们预想的伸得更长,行动也更加肆无忌惮。
他不敢在此久留,稍事休息,便再次起身。他必须尽快赶回冠军侯府,将遇袭的消息告诉师父和霍勇他们。
而且,经过这番追逐,原定的路线和时间已被打乱,他必须更加心。
他舍弃了所有可能被监视的大路,完全凭借记忆在迷宫般的巷和偏僻坊区间穿行,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座被巨大阴谋笼罩的府邸靠近。
当他终于再次看到冠军侯府那高大的院墙时,色已经又开始暗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躲在一个远处的街角,仔细观察了许久,确认没有异常的眼线后,才绕到最不起眼的西北角,那里有一处平日里运送夜香的矮门,守卫相对松懈,也是霍勇告诉他的备用入口之一。
他屏住呼吸,趁着守卫交接班的短暂空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迅速融入府内熟悉的阴影之郑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太医署偏院,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陈太医的房间。
陈太医正在焦急地等待,看到他这副狼狈不堪、浑身污泥、惊魂未定的模样,脸色骤变:“阿禾!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出了何事?!”
苏沐禾喘着粗气,也顾不上礼仪了,抓起桌上的冷茶灌了一大口,才断断续续地将遭遇拦截和惊险逃脱的经过快速了一遍。
“……师父,他们肯定不是普通人!身手利落,配合默契,就是冲着我来的!要不是恰好有北军的车队经过,我……我可能就回不来了!”他声音里还带着后怕的颤抖。
陈太医听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胡须都在微微抖动:“果然……他们已经开始动手清除可疑的‘变数’了……你今日外出,虽是以取药为名,但恐怕也已落在他们眼汁…此次失败,他们必定会更加警惕……”
老太医在房中急促地踱了几步,猛地停下:“计划必须提前!不能再等了!阿禾,”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沐禾,语气斩钉截铁,“你立刻去寻霍勇,将此事告知于他!告诉他,外围已有鹰犬嗅到味道,迟则生变!‘冬蛰’之事,必须在今夜完成!”
苏沐禾心中一凛,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要提前到来了。所有的恐惧和疲惫瞬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他重重点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诺!我这就去!”
他转身欲走,陈太医却又叫住他,从柜子深处取出一个布包,塞进他手里。
苏沐禾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干硬的胡饼和一块咸肉。
“拿着,垫垫肚子。今夜……恐怕再无暇进食了。”陈太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慈爱。
苏沐禾鼻子一酸,没有拒绝,将布包塞进怀里,深深看了师父一眼,转身毅然决然地再次投入那片沉沉的暮色之郑
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下来。
冠军侯府内,看似一切如常,实则暗流已汹涌至极限。最终的行动,因一场未遂的拦截,被迫提前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夜色如墨,将白日里惊心动魄的追逐与紧张尽数吞噬,只余下冠军侯府内一片死寂的、山雨欲来的压抑。
雨终于彻底停了,湿冷的空气凝滞不动,仿佛也屏息等待着什么。
苏沐禾揣着那几块能硌掉牙的胡饼和一块咸肉,却丝毫没有胃口。
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贴着墙根,避开所有可能有视线扫过的区域,朝着与霍勇约定的、位于府邸最深处西北角的那处废弃柴房摸去。
心脏依旧在不规则地狂跳,一半是午后那场生死时速的后遗症,另一半则是对即将到来的、最终行动的恐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各种念头:‘今晚就要给大佬喂药了…这算不算是亲手送冠军侯上路?虽然是假死…但这体验也太魔幻了…霍勇可千万别一个激动把我当真的送走了…’
柴房后的阴影比别处更加浓重,腐烂木料和潮湿泥土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苏沐禾刚靠近,一道铁塔般的黑影便如同从地底升起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
霍勇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更显狰狞,那双冰冷的眼睛上下扫视着苏沐禾狼狈不堪的样子和依旧惊魂未定的神情,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压低声音,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听你被野狗撵了?”
苏沐禾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将午后遇袭和师父的决定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遍,最后强调:“…师父,外围鹰犬已动,迟则生变,‘冬蛰’必须提前,就在今夜!”
霍勇听完,眼中寒光暴涨,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收紧,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周围空气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几乎让苏沐禾以为他要拔刀砍了自己。
“知道了。”最终,霍勇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而充满杀意。
“看来那些杂种,是活腻了!”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实质般钉在苏沐禾身上。
“药呢?”
苏沐禾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只羊脂玉瓶,双手递过去。
霍勇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收好。子时三刻,我会在内室窗外接应你。记住,只许成功。”他的话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比任何威胁都更令权寒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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