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对母亲安排的婚事还有些抵触，可此刻瞧见那抹蓝衣身影，只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方才心里那点不情愿早已烟消云散，满脑子都是方才惊鸿一瞥的模样。
吴大娘子一怔，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去，才看清盛家队伍里那个格外惹眼的姑娘，并非她属意的明兰。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梁晗的性子她最清楚，素来见了容貌出挑的便移不开眼，如今这副模样，怕是又动了别的心思。
她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儿子的衣袖，低声道：“胡什么，那应该是盛家的四姑娘，娘要跟你的是她家六姑娘明兰。”
可梁晗哪里听得进去，视线依旧落着在阿九身上，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痴迷：“四姑娘？她……她叫什么名字？”
吴大娘子见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有些愁了，这盛家四姑娘容貌竟是这般出挑，怕是今日的马球会，要生出些别的枝节了。
平宁郡主带着齐衡刚踏入马球会的场地，还没来得及与相熟的夫人寒暄，齐衡的目光直直落在了不远处那抹浅蓝色的身影上。
他眼睛一亮，方才还略显沉静的神色瞬间染上雀跃，脚步都有些按捺不住。
“今日来的都是京中世交，规矩多，你莫要像往常那般毛躁，惹出什么事端来。”平宁郡主察觉到儿子的异动，沉声叮嘱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威严。
齐衡心不在焉地“嗷”了一声，心思早已飞到了阿九那边，话音刚落，人便像脱了缰的鹿般，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哪里还姑上母亲的嘱咐。
平宁郡主无奈地摇摇头，顺着他跑走的方向望去，恰好对上阿九抬眸的瞬间。
眉头微皱了皱。
这边，吴大娘子正带着梁晗走到王若弗面前，刚要开口引荐，齐衡便已激动地奔到近前，目光紧紧锁着阿九，声音里满是欣喜：“墨儿，你也来了。”
阿九抬眸看了他一眼，浅浅应了声：“嗯。”
齐衡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长辈，连忙转向王若弗和吴大娘子，规规矩矩地行礼：“伯母，吴大娘子。”
一声“伯母”，一声“吴大娘子”，称呼里的亲疏远近再明显不过。
吴大娘子何等精明，瞬间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看来这位盛家四姑娘早已入了公爷的眼，自家儿子方才那点心思，怕是要成痴心妄想了。
她笑着回礼，语气热络：“公爷今日能赏光，真是给了我大的脸面，还望公爷今日玩得尽兴。”
“多谢吴大娘子。”齐衡礼貌应着，目光却忍不住又飘向阿九。
一旁的梁晗按捺不住，见母亲只顾着与公爷话，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急声道：“娘，你还没给我介绍盛家的几位姑娘呢。”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着在阿九身上，那直白的样子，任谁都看得明白他的心思。
王若弗见状，眉头微微一蹙，不动声色地往阿九身前站了站，挡住了梁晗的视线，语气淡淡的：“家里这几个丫头，平日里少见外男，性子腼腆，见了生人就拘谨，还是不叨扰各位了。”
这话里的疏离再明显不过，显然是不想与梁家深交。
吴大娘子见状，也不好再强求，只拉着还想话的梁晗往旁边避了避，与王若弗寒暄了几句场面话，便让她们去那边的凉亭坐下。
齐衡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了过去，眼神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待盛家一行人走远，梁晗越发着急了，拉住吴大娘子的胳膊便不肯放：“娘，你不是看中了盛家的姑娘吗？怎么不多跟她们话？我瞧着盛家那位四姑娘就很好，你快帮我去，我看中她了！”
吴大娘子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懂什么？没瞧见公爷对那姑娘的态度吗？轮得到你在这里痴心妄想？我看中的是盛家六姑娘明兰，性子稳妥，才配得上你！”她压低声音。
梁晗却不死心，望着阿九所在的方向，喃喃道：“可我就喜欢那个四姑娘。”
“娘，只要您肯帮我求娶盛家四姑娘，我往后一定收心，乖乖听您的话，好好过日子，再不敢惹您生气了。”梁晗拉着吴大娘子的衣袖，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眼神却依旧望着在阿九的方向，不肯移开。
吴大娘子瞪了他一眼：“你是没长耳朵吗？没瞧见方才公爷对那姑娘的亲近劲儿？人家与公爷相熟，你算哪根葱，也敢去抢？”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梁晗梗着脖子，倒像是来了几分执拗，“盛家不过是五品官的门第，能与我们梁家结亲已是高攀，更别齐国公府了。平宁郡主眼高于顶，怎么可能瞧得上盛家的女儿做正室？依我看，就算公爷有意，最后顶多也只能纳为妾室。咱们家若是以正室之位去求，胜算自然比他们大得多！”
这番话倒是让吴大娘子愣了一下，她素来只当这个儿子是个沉迷声色的草包，没曾想他竟也能出这般权衡利弊的话来，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你这脑子，今日倒是转得快，的倒有几分道理。”吴大娘子抚着鬓角，眉头微蹙，心里也打起了算盘。
梁晗见母亲语气松动，连忙趁热打铁，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娘，您最疼我了，难道忍心看您儿子为了这桩心事茶饭不思，最后孤独终老吗？您就帮我去吧，求您了。”
“可我还是觉得盛家六姑娘明兰更妥当，性子沉稳，持家理事定是一把好手。”
吴大娘子仍有些犹豫，她最初属意的便是明兰，觉得那才是能安稳过日子的儿媳。
“我不要什么妥当，我心里就只有四姑娘！”梁晗态度坚决，眼神里满是势在必得，“娘，只要您能让我娶到她，往后家里的事我都听您的，绝无二话！”
吴大娘子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知道他是铁了心了。
她沉吟片刻，忽然话锋一转，盯着梁晗问道：“那把春柯送走，你肯不肯？”
梁晗脸上的急切瞬间僵住，春柯是他最宠爱，名分虽不正，却也在他心上占了些分量。
他愣了愣，想起阿九那惊鸿一瞥的模样，又看了看母亲严肃的眼神，最终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肯！只要能娶到四姑娘，送她走便是！”
吴大娘子这才点零头，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罢了，既然你这般上心，我便替你去探探盛家的口风。但丑话在前头，成与不成，还得看人家的意思，你可不许再像往日那般胡闹。”
梁晗闻言，脸上立刻绽开笑容，连连应道：“娘放心，我一定安分守己，等您的好消息！”罢，他又忍不住朝阿九所在的凉亭望了一眼，眼底满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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