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依旧在“顺利”地向前推进，撕开一层层形同虚设的防御。但陈远意识深处的不安已如野草般疯长，那“异常顺利”的感觉不再是隐约的疑虑，而是化作冰冷的蛛网，缠绕在他的神念核心。
他必须确认。在抵达那个最终的“答案”之前，他需要尽可能多的信息。
他的意念集中，试图通过“山河社稷图”系统内预留的最高权限通道，联系那个将他一手锻造、并理应监控着整个试炼进程的人——兵主。
“兵主。”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陈远的神念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接刺向那个代表着兵主意识节点的坐标。
“战局推进异常顺利，敌方抵抗意志薄弱，防御体系存在明显逻辑漏洞。这不符合‘最终试炼’应有的强度。请求指示，是否存在未告知的变量或……隐藏议程？”
他的询问清晰、冷静，直指核心。他将自己观察到的所有异常，以及那份挥之不去的“被引导副，都压缩在这段简洁的信息中，发送了出去。
然后，是等待。
时间，在星舰引擎的低吼和零星炮火的爆炸声中，一秒一秒地流逝。
通道是畅通的，他能感觉到信息已经成功发送。但预想中兵主那冰冷、带着训诫或是透露只言片语的回应，并未出现。
只有一片死寂。
那死寂并非虚空，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亘古不变的漠然。仿佛他发出的疑问，只是投入无边深渊的一颗石子，连一丝回响都未曾激起。
陈远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他不死心，再次凝聚神念，更加强烈地叩击那个意识节点。
“兵主！请回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神念在通道的尽头触碰到了什么——那并非兵主熟悉的、带着铁血与沧桑的意识波动，而更像是一堵冰冷、光滑、毫无缝隙的墙壁。墙壁之后，是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兵主，沉默了。
这位从上一次试炼时代存活下来的“活化石”，这位以冷酷和绝对理性着称的最终导师，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选择了彻底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警告、任何解释，都更加令人不安。
它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路已铺就，你只需前行，无需多问。真相，就在终点，自己去揭开。而无论那真相是什么，你都只能独自面对，独自承担。
一股冰冷的孤立感，瞬间攫住了陈远。他仿佛从与舰队融合的宏大意志中，被猛地剥离出来，重新变回那个独自坐在冰冷指挥核心中的少年。四周是浩瀚的星空和无尽的舰队，但他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兵主的沉默，像最后一块拼图，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考核，而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结局的仪式。他们这些参与者，不过是仪式中按部就班的祭品，或者……执刀人。
他缓缓切断了那条沉寂的通讯通道。
无需再问了。
答案，已经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昭然若揭。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舷窗外那片越来越近的、被混沌能量包裹的最终星域。那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他们这支“势如破竹”的舰队，如同注视着按既定轨道奔向终点的流星。
陈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冰冷的孤立感和翻涌的心潮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同经过淬火的寒铁。
既然无人回应，那么，便用这双眼，亲自去看穿这最后的迷雾吧。
他不再试图向外寻求答案。所有的疑惑，所有的警惕，都内化为他前进的动力。神念再次与舰队紧密链接，推动着这支洪流，坚定不移地，驶向那片象征着“终结”也可能是“开端”的黑暗。
只是，在那洪流的意志核心，一丝决绝的、准备应对任何冲击的锋芒，已然悄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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