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的寒冷如万根钢针,刺透肌肤,扎进骨髓。
裴若舒在浑浊的冰水中沉浮,那身她曾满怀少女憧憬、盼着能迎来一生幸福的凤冠霞帔,此刻却重如千钧,化作索命的枷锁,无情地将她拖向深渊。
冰冷的潭水裹挟着淤泥的腥气,疯狂地涌入她的口鼻,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每一次挣扎都徒劳地汲取着更深的绝望。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一股粗暴的力量猛地揪住她的后领,将她提出了水面。
“咳!咳咳……出,带来炸裂般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让她大口喘息。
“裴大姐,这寒潭的滋味,可还爽利?”头顶传来一个轻佻而充满恶意的声音,熟悉得让她心胆俱裂。
裴若舒勉强抹开糊住眼睛的污水,看清了俯视着她的人。
她的夫君,成婚不足一月的温兆。
他身穿着同样喜庆的大红喜服,可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此刻却肿得发虚,眼底闪烁着戏耍猎物般的残忍光芒。
“为……为什么?”她嘶哑的嗓音如同砂纸摩擦,拼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三个字。
即便没有夫妻情分,即便他来成性,又何至于要她的命?
“为什么?”温兆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俯下身,用冰凉的手指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到了阴曹地府,去问你那死鬼老娘!问她为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肯早点给你姨娘让位!再问问你那好姨娘,为什么非要塞你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给本少爷!”
姨娘?叶清菡?
裴若舒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比这寒潭更深的冰窟。
就在这时,一个她无比熟悉、此刻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嗓音,从岸边幽幽传来:“兆郎,快些解决吧,夜深露重,当心着了凉。”
裴若舒猛地扭过头,视线穿透朦胧的水汽,看到假山旁立着一个身着雪白狐裘的窈窕身影。
月光下,那张脸依旧温婉柔美,正是她母亲“病逝”后,对她“掏心掏肺”的姨娘,叶清菡!
叶清菡莲步轻移,缓缓走近,脸上依旧是那副惯有的、恰到好处的关切神情,仿佛眼前并非谋杀现场,而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夜话。
她垂眸看着在水中狼狈不堪的裴若舒,眼中没有半分惊讶,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如同看待一只即将被踩死的蝼蚁。
“舒儿,”叶清菡的声音软糯依旧,却字字如冰针,刺入裴若舒的心底,“莫要怪姨娘心狠。要怪,就怪你和你娘,挡了不该挡的路。再怪,就怪你自己……太过真好骗,将这偌大的裴府,想得如同你一般简单。”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裴若舒,比这寒潭之水更刺骨。
“是……是你!”她牙齿咯咯打颤,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滔的恨意。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她死死盯住叶清菡,目眦欲裂:“我娘的病……也是你做的手脚!”
“姐姐身子向来柔弱,病了那么久,汤药无效,也是命数使然,可怜呐。”叶清菡轻轻叹息,语气真挚得令人作呕,“我日日夜夜守在榻前,亲自煎药侍奉,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舒儿,姨娘这心里,亦是刀割般难受。”
“你胡!”裴若舒如同受赡困兽,爆发出最后的气力想要扑向岸边,却被温兆更狠戾地按回水中,“我娘明明是喝了你的‘补药’之后才开始呕血的!是你!是你这个毒妇害死了她!”
叶清菡微微蹙眉,似是十分无奈:“舒儿,你真是魔怔了。姨娘知你伤心过度,可怎能如此血口喷人?”
她转而看向温兆,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兆郎,给她个痛快吧,看在她叫我一声‘姨娘’的份上,也算全了这场虚假的母女情分。”
“母女情分?”
裴若舒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猛地仰头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刺耳,混着咳出的潭水,状若疯癫,“叶清菡!我裴家何曾亏待于你!我娘待你如亲妹!我爹他……”
“闭嘴!休要再提那个蠢货!”温兆不耐烦地厉声打断,脸上满是鄙夷,“你爹?不过是个被女人几滴眼泪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糊涂虫!若非清菡步步为营,我温家岂会与你裴家联姻?你真以为本少爷瞧得上你这等真愚蠢、乏味无趣的货色?”
真相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刃,一刀一刀凌迟着裴若舒的心。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针对她与母亲的死亡陷阱!父亲的宠爱是假的,姨娘的关怀是假的,这桩看似门当户对的姻缘,更是将她推入地狱的枷锁!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枯瘦的手紧紧抓着她,反复叮嘱“要听姨娘的话”;想起父亲后来对叶清菡如何言听计从,对她们母女日渐冷淡;想起自己是如何被叶清菡温言软语哄骗,点头应下这桩通往死亡的婚事!
是她!是她裴若舒有眼无珠,引狼入室!
是她那可笑的善良与轻信,害死了视她如命的母亲,也葬送了自己!
“啊!”
无边的悔恨与焚心的怒火,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挣扎起来。温兆猝不及防,被带得一个趔趄,顿时恼羞成怒,眼中凶光毕露,死死按住裴若舒的肩膀,将她的头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摁进冰冷浑浊的潭水中!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既然你不想痛快死,那就好好享受这销魂滋味吧!”
冰冷腥臭的潭水再次淹没口鼻,窒息感如影随形。
裴若舒徒劳地挥舞着手脚,意识在绝望的扑腾中逐渐涣散。
生命的最后刹那,她清晰地看到叶清菡静立岸边,嘴角勾勒出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充满得意的笑意。
那笑容,如同最深的梦魇,刻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若有来生……!
叶清菡!温兆!裴承安!
我裴若舒对立誓!纵然化作厉鬼,也要饮汝之血,啖汝之肉,叫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滔的恨意,成为了她意识沉入永恒黑暗前,唯一的烙印。
寒潭之水,彻底吞噬了那抹刺目的红。
唯有那轮冷月,高悬际,漠然俯视着这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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