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沉稳有力，眼神无畏，无形中给予沈兰芝巨大信心。沈兰芝看女儿坚毅面容，想其过往种种智计，那点畏缩渐被压下，化为决绝支持。她重重点头，反握紧女儿手：“娘信你！我的舒儿长大了，有勇有谋。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娘……娘帮你守着家里，绝不让任何人扰你！”母女相拥，温情与决心在晨光中流淌。
暮色四合，京城南郊不起眼货栈后院。空气弥漫牲口粪便与草料混合气味。此处乃温兆名下那家“盈利陡增”绸缎庄，暗中处理某些见不得光货物据点一。
管事钱老三叼旱烟袋，眯眼清点刚卸一批“南货”，心盘算此次能捞多少油水。
忽，货栈侧门被轻敲，三长两短，正是约定暗号。
钱老三警惕使眼色，一伙计心翼翼去开门。
门外站一穿粗布短打、面色蜡黄汉子，牵一匹瘦马，马背驮两鼓囊麻袋。
“是张五爷介绍来？”钱老三上下打量来人，语气带怀疑。张五爷是此线上老人，但眼前汉子面生很。
那汉子咧嘴笑，露被烟草熏黄牙齿，操浓重关外口音：“是嘞是嘞！张五爷钱管事您这儿路子广，让俺送点‘山货’过来，价钱好商量。”他着，拍其中一麻袋，内传金属轻微碰撞声。
钱老三眼神微动，示伙计检查。
伙计上前解麻袋口，内赫然是几把制作粗糙但寒光闪闪弯刀，还有几捆用油布包裹箭簇。
“山货”是黑话，指便是这些来路不明兵器。
“成色一般。”钱老三故作挑剔，心里却一喜。最近上面催得紧，正缺此“硬货”。“什么价？”
汉子报一价，比市价低两成。
钱老三心中更笃定，此是急着脱手“黑货”。他又盘问几句来路，汉子对答如流，是从北边逃难鞑子手里收来，急着换钱跑路。
“成，货留下。”钱老三挥手，让伙计过秤付钱，却未注意那汉子低头接钱袋时，眼底一闪而过精光。
此汉子，正是晏寒征麾下“暗雀”中精锐，绰号“老刀”，最擅伪装渗透。他蜡黄脸色是特制药水所致，关外口音更是苦练多年。此次渗透，是裴若舒计划关键一环——需拿到温家走私军械实证！老刀成功混入，意味罗网，已悄然收紧。
听雨轩内，裴若舒收到玄影密报：“货已入库，鱼儿未疑。”她唇角微勾，眸光冷冽。
棋盘已布，棋子就位。只待春狩那日，请君入瓮。
而静心庵那封血书，如投入深潭石子，涟漪正悄荡开。然裴若舒此刻不知，叶清菡垂死反扑，正为她精心布局，投下一道莫测变数。
风，起于青萍之末。
杀局，隐于春狩繁华。
老刀牵空马离货栈，拐过几个巷口，确定无人跟踪，迅钻入一辆等候已久马车。
车内，玄影递他一块湿毛巾。“如何？”
老刀一边擦掉脸上伪装，一边快道：“进去了。钱老三很谨慎，但贪财。货栈后院东北角有单独库房，守卫比其他地方森严，我瞥见门口地面有重物拖拽的新痕，估计真‘大货’在那里。另外，他们下次‘接货’是在五后，子时，码头七号仓。”
“很好。”玄影点头，“继续盯着，取得信任，摸清库房情况和交接流程。尤其是账本，想办法看到副本。”
“明白。”老刀眼神锐利，再无方才蜡黄汉子的畏缩。
裴府听雨轩内，烛火通明。
裴若舒对京城漕运图凝神思索。
案上摊着老刀传回情报与晏寒征所供漕运官员信息。
她指尖在图上游移，眸中锐光闪烁。
“王爷，”她看向对面品茶的晏寒征，“若舒以为，温兆利用漕运，未必是整船运输。目标太大，易暴露。更可能利用漕船夹带，或是在漕粮转运、清点过程中偷梁换柱。负责码头巡防漕运司巡检王彪，是温厉旧部，此人好赌，最近在‘千金台’欠下巨债，是个突破口。”
晏寒征放下茶盏，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她之分析，与己方谋士判断不谋而合，甚更细。
“已安排人接触王彪。另，漕运总督衙门里，也有我们的人。”
裴若舒心一定，果然，晏寒征布局比她所料更深。她提笔，在地图上标出几点：“若是夹带，最佳时机是漕船抵京卸货前的混乱时刻。七号仓近漕运码头，位置偏僻，或是他们集中分装、转糟。老刀若能摸清下次接货细节，我们或可在交易时，拿最直接物证。”
“光有物证不够。”晏寒征淡道，“需人赃并获，并且要能牵扯出温兆，乃至他背后人。否则，他们随时可弃车保帅。”
裴若舒明白其意。需设局，让温兆或其核心手下，不得不现身在交易现场，或让交易过程与温兆产生无法辩驳关联。
“春狩……”她沉吟，“或是个机会。温兆必去，若能让他因故提前离开围场，赶往码头……”
一个更大胆计划在她脑中渐成型。需多方配合，时机把握须精准到毫厘。她与晏寒征低声商议，推演可能，完善细节。
烛火跳跃，映两人沉静侧脸，一室谋算，无声惊雷。
五日后，子时，漕运码头七号仓外，黑影幢幢。
钱老三带几个心腹，焦躁等待。
约定时间已过，运送“大货”的船却迟迟未到。
“妈的，怎么还不来？”一汉子低声咒骂。
“闭嘴！”钱老三低喝，心中亦感不安。
此事关系重大，若出差错，他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忽，一队漕运巡检打扮的人举火把走来，为首者正是王彪，他脸色苍白，眼神闪烁。
“钱管事，这么晚在这儿干嘛呢？”王彪问，声音微抖。
钱老三心里咯噔，强装镇定：“王巡检，例行巡查啊？我等一批南边丝绸，船晚点了。”
王彪皮笑肉不笑：“是吗？可我接线报，今晚这儿赢硬货’交易。兄弟们，给我搜！”
钱老三大惊，正欲反抗，黑暗中突然传来弓弦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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