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舒心一痛,知母亲是吓坏了,亦是真疼她。其扶母坐下,取帕为母拭泪,声音温而坚定:“母亲,您细想,父亲为官多年,勤勉本分,去岁江州案中持正不阿,陛下早有耳闻。此番升迁,虽有女儿与王爷联盟之故,然根底是父亲政绩与品行入了圣心。陛下乃明君,岂会因后宫私情或臣下妄言而滥施爵禄?”
她直视母亲惶惑眼,一字一句:“至于外间流言,正是有人见父亲升迁,心生嫉恨,欲以污名阻我裴家兴起,乱父亲心神,离间女儿与王爷。此男人毒计,母亲若中计退缩,岂非正中其下怀,自毁长城?”
沈兰芝怔怔听,眼中惶惑渐散,化为清明,然忧色未褪:“可人言可畏,你的名声!”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裴若舒语气转淡,眸中寒光微闪,“女儿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些许宵污言,若能伤我分毫,女儿也走不到今日。母亲,您信女儿,此事女儿自有计较,定不会让父亲清誉、女儿名声受损。您且宽心,看女儿如何应对。”
其语声沉稳有力,带着令人信服之力量。
沈兰芝看着女儿沉静睿智面容,那眼中光华,似能照破一切阴霾。
女儿之言,如定海神针,渐抚平其心中惊涛。
其重重点头,泪中带上一丝坚毅:“娘信你!是娘又糊涂了。舒儿,你放手去做,娘再不拖你后腿!”
安抚毕母亲,裴若舒回听雨轩,独立窗前,望府中喜庆张灯,眸光却穿透繁华,投更远波谲云诡朝堂。
父亲升迁,是机遇,亦更大挑战。
二皇子经此连番打击,必不善罢。而叶清菡,其垂死反扑,恐在暗处已悄然袭来。
果然,未出两日,玄影密报:静心庵叶氏,以死求见掌事,献上“密令”与玉珏,言关乎平津王安危。
掌事不敢擅专,已报京兆尹,物证暂扣,风声已漏。
裴若舒闻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叶清菡,你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然,你可知,你此番“绝杀”,于我眼中,不过是又一可资利用之破绽?
其铺纸研墨,疾书数行,唤来窗外玄影下属:“速将此信,密呈王爷。叶氏之物,可令其‘顺利’落入该得之人手。将计就计,时机将至。”
信送出,裴若舒抚过窗前冰润瓷瓶,眼底寒芒,胜似剑光。
父凭女贵,树大招风。
然,风愈狂,树当愈挺。
二皇子,叶清菡,尔等还有何伎俩,尽管使来。
我裴若舒,一并接着。
棋至中盘,杀机四伏,然执棋之手,稳如磐石。
初夏的阳光透过细密竹帘,在兰芷院花厅投下斑驳光影。
沈兰芝端坐窗下茶榻,面前摊开的并非往日诗词绣样,而是几本装订整齐的账册与数封新来信笺。其指尖轻划墨迹清晰数字,时而凝神思,时而提笔记下几笔,眉宇间那份经年沉积柔弱忧郁,已被一种沉静专注取代。
“夫人,”常嬷嬷捧一盅刚炖好燕窝入,面带欣慰笑,“歇歇眼罢,账目虽要紧,亦不急此一时。”
沈兰芝抬首,接燕窝,微微一笑:“嬷嬷放心,我不累。”其轻搅瓷勺,目扫账册上“盈余”二字,语气带一丝不易察满足,“城西那间脂粉铺,按舒儿提点之法,上月竟比往年同期多出三成利。文先生亦言,我名下那几个田庄,今年春麦长势是近些年最佳。”
其声温婉依旧,然多几分底气。自夫升迁,女愈显不凡,沈兰芝心中那“不能拖累家人”之念便愈强烈。
其不再满足仅理好内宅琐事,而将全心投入经营己之陪嫁产。此非仅贴补家用,更是其为己、为女构筑一道坚实后盾。
初时,对繁杂账目人情往来,其亦曾力不从心。然其未退,而是虚向常嬷嬷与文先生请,甚放下身段,与铺中经验富掌柜恳谈,解市井行情。其发现,己并非毫无赋,那份被深闺礼仪压抑已久、属沈家血脉里精明与韧性,正慢慢被唤醒。
更令其感充实者,随其将产业理得井井有条,其于京贵妇圈中处境亦悄变。
以往那些因其性子软、夫官职不高而隐隐轻其之夫人,今见了面,态度皆客气许多。
尤在一次由安国公夫人办赏花宴上,几位夫人谈家中庶务经营之难,沈兰芝结合己理田庄、铺面经验,轻声慢语提几点“开源节流”、“知人善任”浅见,竟引得众人连连点头,安国公夫人更是拉其手赞:“早闻裴夫人是沈尚书家千金,今见,果秀外慧中,持家有道,真真令人佩。”
此份尊重,非源于夫之官职,亦非源于女之锋芒,而是源于沈兰芝自身之努力与能。
此令其首次真切感,除“裴夫人”、“若舒母”此些身份外,其自身亦是有价值。
这日,其正查看江南新送来一批丝绸样品,门房来报,言户部李侍郎夫人来访。
此李夫人,往昔与沈兰芝交往不多,其夫在户部任职,与裴承安算同僚,然关系泛泛。
沈兰芝心微诧,还是客气请入。
李夫人四十上下年纪,穿戴讲究,眉宇间带几分精明世故。
寒暄后,其笑言:“早便想来拜访妹妹,一直不得空。今冒昧前,是有事,想请教妹妹。”
“李姐姐请讲。”沈兰芝亲为其斟茶。
“是如此,”李夫人压低些声,“我家在通州有处陪嫁庄子,此些年收成总是不尽如人意,庄头换了几茬亦不见起色。闻妹妹名下京郊田庄理得极好,不知可否传授些经验?或许庄上可有得力人手,能荐一二?”其话里话外,带打探求助意味。
若从前,沈兰芝或会因不擅蠢而窘,或轻易应承下却无力解。
然此刻,其只微微一笑,从容道:“李姐姐谬赞。庄务琐碎,有何秘诀,不过是尽心而已。至于人手……”
其沉吟片刻,“我庄上管事倒勤恳,然各家情况不同,贸然荐恐不合。
姐姐若信得过,我可将庄头呈上几条治理心得抄录一份予姐姐参考,或能有些启发。
另,通州地面气候水土与京略有异,姐姐不妨请位熟悉当地情形老农看看,因地制宜方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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