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春,上海。
林满蹲在弄堂口的老槐树下,指尖抚过水泥墙上新贴的白纸黑字——福兴里旧区改造公告。拆迁办的同志,月底前要搬完,补偿款够在三林买套两居室。
满!晓荷拎着竹篮跑过来,篮里装着刚摘的豌豆,你妈在厨房揉艾青团,要给拆迁队师傅送点心。
林满接过竹篮,豌豆荚上的水珠渗进指缝。她望着弄堂里穿梭的搬家货车,突然想起十九年前那个暴雨,也是这样的潮湿,她攥着墨绿怀表站在这里,遇见了二十岁的晓棠。
她轻声问,妈最近...有没有提过1992年的事?
晓荷剥豌豆的动作顿住:上个月整理老照片,她盯着那张双胞胎合影看了半时。我问她怎么了,她原来满的都是真的她笑了笑,你妈现在逢人就,她是被时光宠爱的女人。
厨房飘来艾草香。林满走进去,晓棠正站在灶台前揉面,鬓角的珍珠发夹在晨光里发亮。她比二十年前胖了些,腰上系着父亲的旧格子围裙,动作却依然利落。
阿满,来试甜度。晓棠捏起块艾青团,吹了吹递过来。
糯米皮软糯,豆沙馅甜而不腻。林满咬下,突然想起1992年在广州吃的云吞,想起暴雨夜母亲额角的血,想起茶仓里那些沾着鸦片膏的茶叶。
她擦擦嘴,拆迁后...我们还住附近吗?
爸在浦东买了新房,离他退休办不远。晓棠把面团分成剂子,但我想把这间老房子的砖捡一块带走,就嵌在新家的玄关。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你出生的啼哭,有我第一次给你煮的粥,有我们仨挤在阁楼看星星的夜晚。晓棠的手指抚过灶台上的裂痕,这些,拆不走的。
傍晚,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弄堂口。林满帮着搬家具,最后从阁楼扛下那只樟木箱——里面装着母亲的所有遗物:褪色的搪瓷杯、缺角的相册、绣着并蒂莲的旧手帕,还有那枚墨绿怀表。
要带吗?晓棠站在楼梯口问。
林满摸了摸怀表。这些年它再没带她穿越,只是安静地躺在抽屉里,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
她把箱子塞进搬家车,有些东西,拆不走的。
三个月后,浦东新家。
林满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世纪公园。晓棠在厨房煮咖啡,父亲在阳台侍弄新栽的茉莉。拆迁时捡的那块老砖,嵌在玄关的壁龛里,旁边摆着张全家福——1992年的晓棠、2003年的晓棠,和永远二十岁的林满。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大学室友发来的消息:毕业旅行去广州,要不要一起?
林满盯着屏幕,突然想起1992年的三元里茶仓。她拨通父亲电话:爸,我下周想去广州毕业旅行...
去啊!父亲爽朗的笑声传来,让你妈陪你,她念叨广州的早茶好久了。
挂羚话,晓棠端着咖啡进来:聊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毕业旅校林满靠在她肩头,妈,陪我去广州好不好?
晓棠的手指抚过她的发顶:好啊,我带你去看珠江夜景,吃陶陶居的虾饺,再去三元里茶仓...看看那些安全的茶叶。
窗外,茉莉花香飘进来。林满望着母亲眼角的细纹,突然明白:所谓,从来不是为了改变什么惊动地的结局。而是让那些本就该温暖的时光,来得更早些,更久些。
2023年春,上海。
林满坐在瑞金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攥着体检报告。晓棠的胃癌早期诊断书静静躺在袋子里,医生手术成功率很高。
她摸出墨绿怀表。这些年它始终没再启动,却在今早突然发烫。表盖内侧的字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给我的阿满,愿你永远不必为妈妈担心。
她对着空气轻声,这次换我守护你。
走廊尽头,晓棠坐着轮椅过来,戴着顶米色帽子。她看见林满,笑了:阿满,医生...我能看着你结婚生子呢。
林满扑过去,握住她的手。手还是暖的,和1992年那个暴雨夜一样,和2003年揉艾青团时一样,和所有平凡却珍贵的日常一样。
窗外,梧桐树抽出新芽。林满知道,有些爱,跨越时空;有些守护,从未缺席。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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