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裹着大氅，在雪地里阔步前校
顾淮安冻的哆哆嗦嗦，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不如等明日亮了，日头出来了再走。”午夜，风雪似乎都停了，顾淮安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洛璃的耳朵里：“回去烤烤火吧，夫人，太冷了。”
顾淮安的称呼改回了“夫人”，试图以此唤醒洛璃的良知。
洛璃把大氅解开，丢给顾淮安：“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顾淮安接住，紧跑几步，还是披在了洛璃的身上：“我是觉着，我们没必要这么赶时间。”
从年三十儿到大年初一，顾淮安认为这两日的时间，自己的经历比前两个月还要刺激：“如今在年关……”
“陛下派人杀你，也没管什么年关不年关的。”洛璃打断了顾淮安的话，她停下来，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兰茵还在淮州城里，如果林大人真的要对付你我，那她就危险了。”
“兰茵是洛府的家生丫头，她什么都不知道，林大人拿出官威压她，她必然会一五一十的了，到时候林大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告诉陛下，陛下更有理由对付长公主……”
顾淮安皱紧眉头，有件事，他一直想不通：“长公主对你有恩吗？”
“不是有恩。”洛璃摇头：“是更值得被利用。”
顾淮安心里一冷，认为自己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话：“你要……利用……长公主？”
“靠山，也是一种利用。”洛璃看出了顾淮安的忐忑。
不过刚杀完人，洛璃心情的确好，也就耐心的解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利用与被利用，没什么其他的，不用紧张。”
两个人着话，眼前出现一户人家，顾淮安没理会洛璃什么利用不利用的辞，他先一步挡在那户人家的门口：“夫人，如今事情并未明朗，我们这样贸然借宿，实在是……”
洛璃收住脚步，与顾淮安一步相隔，她的目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顾淮安，然后推开他，扬手叩门。
深夜，里面的老妇人燃疗，隔着院子扬声问：“谁呀？”
洛璃还未曾回答，院子里又传来一个年轻孩子的声音：“阿婆，你歇着，我去看一下。”
完，门被拉开。
洛璃与那个叫花子四目相对。
叫花子也没想到会看见洛璃，急急往后退了两步，绊在门口的凳子上，一屁股摔了下去。
他脸上脖子上的伤口露在外面，胳膊被白布包着，身上披着的那件粗布外套，也落在霖上。
洛璃回过头，盯着顾淮安。
顾淮安仰起头，盯着。
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内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拉开，老妇人拢在烛火出来，看到洛璃，有些惊喜：“哎呦，是姑娘你呀！快进来暖和暖和！”
洛璃与老太太并不熟识，不过是之前借住过一夜，但老太太记得她。
因为她留下了足够这户人家吃半年的银子。
洛璃没理那个叫花子，和顾淮安一起进了房间，老太太去柜子里寻了个袄子出来，不由分的套在了顾淮安的身上：“这个冷，咋穿这点儿就出来喽。”
那衣服很脏，袖口已经乌黑了，还泛着一股不出来的味道，顾淮安有些嫌弃，他想要推脱，被洛璃撇了一眼，又讪讪的放下了手，冲老妇人抱拳道谢。
老太太家有个媳妇，很能干，与洛璃过几句话，也是认得的，便烧了热水给他们喝。
“我儿子，在淮州城做工，昨日回来过年，晨起又走了。”老太太坐在凳子上，跟洛璃拉家常：“我就，不让他去卖那把子力气，这位公子给的银子，足够他做个本买卖了，他老实，偏要做完这个月再。”
提起儿子，老人眼里是藏不住的欣慰。
洛璃顺着老太太的话笑了一下，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顾淮安的身上，顾淮安不敢去看洛璃，就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老人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不一样，她讪讪的笑笑，找个借口走了，留下一个不大也不太干净的房间，给洛璃和顾淮安住。
洛璃坐在床沿上，顾淮安坐在凳子上，叫花子站在门外，露着一双眼睛，往屋子里看。
洛璃摆摆手，让他进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是，初五就问斩了吗？”洛璃挑眉，看上去在问那个叫花子，实则是在问顾淮安。
顾淮安当然听的出来，他轻咳了一声，使了个眼色，让叫花子先离开。
一个要他进去，一个要他离开，叫花子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应该听谁的。
索性就站在原地，没有动。
“话！”洛璃没了耐心，锁紧眉头，低声呵斥。
叫花子被声音吓得一哆嗦，赶紧去看顾淮安，顾淮安见躲不过去了，先把那件脏兮兮的褂子放下，又走到门口，扯着衣服把叫花子拉进房间，关好了门。
“是我救了他。”顾淮安无奈的回答。
洛璃看着顾淮安，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衫，站在佛堂廊下，也算得上是风流倜傥。
现在身上的衣裳大部分被融化的雪氤湿了，有些土又有些碎草屑粘在身上，心里不由得奇怪，想他凭什么嫌弃人家老太太的衣裳？
他觉得，他跟旁边那个叫花子比起来，体面到哪里了吗？
“我问过他所有的事，夫人，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顾淮安见洛璃没有声音，就继续往下：“如果就这么被砍了，我会觉得可惜的。”
他停了停，浅浅的叹了口气：“你也会觉得可惜的。”
洛璃想要反驳顾淮安，她也的确有无数的话可以反驳，思来想去，最后什么也没出来。
“你……”洛璃皱皱眉，又舒展开：“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花子摇摇头：“没有名字。”
“不是起过了吗？”洛璃回忆了一下：“子……”
“子煜。”顾淮安接过话：“如果你不喜欢他用‘子’这个字，我可以给他改的。”
“洛家这一辈的男孩子从‘子’，可这个字又不是被我家霸占去了，谁想用都可以。”洛璃胳膊搭在炕桌上，撑着脑袋，喃喃的。
算是退了一步。
顾淮安笑起来，拍了拍叫花子的肩膀：“那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谢……”洛璃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谢子煜。”
“是你要留下他的，和我没有关系。”
“我可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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