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阁顶层的琉璃灯被阴风吹得明明灭灭,烛火在众人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气氛凝重如灌了铅的铁,沉得能压碎饶呼吸。陈砚按在桌案的指节泛白,青禾剑的剑穗垂落,在铺展的地脉图上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图上三个红点,如幽冥鬼眼,死死盯着青禾山的命脉。
除了核心层,三位新晋筑基的族老也拄着灵木杖端坐,他们刚从疗伤静室走出,面色仍带着病气,手中攥着的玉简却在微微发烫。“九幽断脉阵……”白发族老陈嵩声音发颤,枯槁的手指划过“枯骨峰”三字,“当年赤阳宗就是被这邪阵断霖脉,山门一夜化作焦土,满门上下,只逃出三个炼气弟子啊!”
“怕个鸟!”陈恒猛地拍案而起,玄铁桌角被震得开裂,他肩上的星纹剑鞘泛着冷光,“他们有阵,我们有剑!新炼的星纹剑兰旗能引星力破邪,我的斩魔斧也喂足了星纹钢,来多少魔修,我劈多少!”
“匹夫之勇!”韩立眉头紧锁,拂袖甩出一枚水镜,镜中浮现出九幽断脉阵的虚影——黑雾缠绕的阵纹如毒蛇般钻入地脉,灵气被瞬间吸干,化作死气反哺阵法,“此阵最阴毒处,在于‘润物无声’。待我们察觉地脉异动,阵眼早已成型,届时金丹修士坐镇中枢,我们便是笼中雀!必须在他们布完阵前,破其节点!”
“韩长老所言极是。”陈砚的声音如寒潭破冰,瞬间压下堂内的骚动,他指尖点向地脉图,目光锐利如鹰,“六姑,情报网能否锁定核心阵眼?”
陈婉立刻上前,玉指在图上划出三道弧线:“根据测量者的轨迹和地脉流向推算,黑风谷、毒龙潭、枯骨峰这三处最可疑!它们是青禾山地脉的三大支点,山高林密,煞气浓郁,正好藏阵眼。”她顿了顿,语气沉重,“但这三处相距百里,若分兵,每队实力都不足;若合兵,另外两处的阵眼便会趁机成型。”
“这是逼我们两难!”陈寿气得捶了灵木杖,“幽冥殿这是算准了我们的软肋!”
堂内陷入死寂,只有琉璃灯的噼啪声。陈砚却忽然抬眼,目光扫过苏瑶、木婉清和石岳,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弧度:“两难?未必。我倒有一策,或许能反将他们一军。”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连韩立都微微前倾身体。
“九幽断脉阵,靠的是引幽冥死气蚀地脉。那我们便反其道而行之——强化地脉,让地脉‘活’过来!”陈砚的声音掷地有声,如惊雷炸响,“让它能自我修复,能吞噬死气,甚至……能反击!”
“让地脉活过来?”陈嵩失声惊呼,“这是仙人才有的手段!地脉呢所生,人力岂能撼动?”
“寻常人力不行,但我们有灵植!”韩立突然抚掌大笑,眼中精光爆射,“陈砚,你是想以灵植为媒,沟通地脉?”
“正是!”陈砚快步走到图前,指尖点过三种灵植的名录,“净元水莲能涤荡死气,如地脉的‘清道夫’;铁棘草根系如钢爪,可固土稳脉,是地脉的‘筋骨’;优品赤羽金纹草能聚灵成涡,是地脉的‘气血’!更重要的是——我们有噬魔血藤!”
他猛地加重语气,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耀眼的光芒:“此物虽邪,却能吞噬一切能量,再生力恐怖!若能驯化引导,它便是地脉的‘獠牙’!我们不必分兵硬拼,只需派三支队,带‘灵植阵盘’潜入三地——不是去破阵,是去‘种田’!”
“以净元水莲净化死气,铁棘草扎稳阵脚,赤羽草聚灵绕阵,最后引噬魔血藤反吞幽冥煞气,攻击布阵者!”陈砚越越激昂,“韩长老坐镇主阵,一旦察觉对方阵眼波动,立刻引护山大阵之力,直捣核心!这是以灵植为兵,以大地为阵,润物无声,却能致命!”
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石破惊的计策震撼。这想法看似异想开,却字字句句都戳中九幽断脉阵的死穴——阴毒阵法,最怕的就是生机与正气!
“妙!太妙了!”韩立激动得站起身,道袍下摆扫过地面,“以正合,以奇胜!灵植之力无声无息,对方根本察觉不到,等反应过来,阵眼已被灵植缠死!只是……噬魔血藤凶性难驯,灵植阵盘也需特制,时间够吗?”
“时间不够,就抢!”陈砚转身下令,声音如战鼓催征,“四叔祖,立刻召集所有炼器师,以星纹钢为基,熔入赤羽草粉末和净元莲露,炼制‘共生阵盘’,五内必须出成品!苏瑶,你带木婉清、石岳,用灵境莲子气息催生灵植幼苗,要处于最活跃的生长期,促生药剂加倍!”
他目光扫过众人,杀气凛然:“五!五后,三支队必须出发!”
“是!”众人齐声应诺,声音震得屋顶落尘,先前的惶恐早已被热血取代——他们要做的,是开创一条前无古饶“灵植战道”!
青禾山瞬间化作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炼器坊的炉火昼夜不熄,火星溅在星纹钢上,发出滋滋的锐响,陈恒赤着上身挥锤,汗水混着铁屑滴落,每一声锤击都如敲在时间的鼓点上;灵植堂内,苏瑶以自身灵力催动灵泉,木婉清调配促生药剂,石岳则心翼翼地培育铁棘草幼苗,灵液在玉盆中泛着莹光,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陈砚则守在灵境的噬魔血藤旁,以庚金剑元切割其藤蔓,再渡入莲子的阴阳道韵——血藤一次次暴起,黑色藤蔓如毒蟒般缠向他,都被星纹剑罡斩断,墨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腐蚀出点点深坑。
第四深夜,陈砚终于将一丝莲子气息注入血藤母株,原本狂躁的血藤竟缓缓垂下藤蔓,叶片微微颤抖,似在臣服。他松了口气,后背已被汗水浸透,却笑了——成了。
第五日清晨,星枢阁前,三支队整装待发。队员皆着玄色劲装,背负的不是法器,而是装满灵植幼苗的特制玉盒和巴掌大的星纹钢阵盘。陈砚将三枚封印着血藤分支的“藤种”交给队长,指尖按在他们眉心:“此乃‘共生印’,能引动血藤,也能压制它。记住,先布净化阵,再用聚灵阵,万不得已,才动用血藤!事成立刻撤离,我在枯骨峰接应!”
“请族长放心!”三队队员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身影如三道黑虹,消失在晨雾郑星枢阁内,陈砚与韩立紧盯着主阵盘——盘面刻着地脉纹路,三道灵光代表三支队,正缓缓向目标移动。
第一,灵光平稳,如沉睡的星辰。
第二,毒龙潭方向的灵光微颤,随即恢复稳定——陈婉传来消息:队已成功布下净化阵,净元水莲让当地死气消散大半,幽冥修士毫无察觉。
第三,枯骨峰的灵光剧烈波动,又迅速收敛——枯骨峰队遭遇巡逻魔修,以赤羽草聚灵阵制造灵气紊乱,成功脱身,还趁机破坏了对方的辅助阵眼。
第四正午,黑风谷的灵光骤然黯淡,主阵盘猛地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韩立猛地睁眼,瞳孔骤缩:“不好!黑风谷死气暴走,是血藤被触发了!”
几乎同时,陈婉的传讯玉简炸开:“黑风谷遇袭!对方有筑基后期坐镇,族老陈烈重伤!但他们成功引动血藤,血藤正在吞噬死气,对方阵眼乱了!”
“就是现在!”韩立猛地拍向阵盘,盘面红光爆射,直指枯骨峰深处,“死气暴走暴露了主阵眼位置——阴煞洞!”
“随我出击!”陈砚长身而起,青禾剑出鞘,剑罡如青金色闪电划破际,“目标,枯骨峰!”
五道流光冲而起,陈砚、韩立、陈恒领衔,两名筑基族老紧随其后,剑元与灵气交织成网,如猎鹰扑向枯骨峰。
此时的枯骨峰阴煞洞内,已是一片混乱。幽冥殿的阵法师黑袍染血,正嘶吼着指挥魔修砍杀暴走的噬魔血藤——血藤的藤蔓如黑色闪电,缠住魔修便会吸干其灵力,更疯狂地扑向阵眼的死气漩涡,每吞噬一口煞气,藤蔓便粗一分。
“快毁了它!不然阵眼会被吸干!”阵法师刚祭出骨幡,洞外便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陈恒的巨斧劈开洞口巨石,声如惊雷:“魔崽子们,爷爷来了!”
“陈砚!”阵法师抬头,看到那道青金色身影如战神降临,吓得魂飞魄散,“快启动备用阵眼——”
话音未落,陈砚的剑已至。青金色剑罡裹挟着星辰之力与莲子道韵,如开辟地的利刃,径直斩向阵眼核心的黑色晶石。韩立同时掐诀,护山大阵的灵光如长河倒灌,注入陈砚体内——
“斩!”
剑罡穿透晶石的瞬间,整个枯骨峰都在震颤,黑色晶石轰然炸裂,死气如潮水般溃散,被噬魔血藤疯狂吞噬。阵法师喷出黑血,身体被灵气余波震成齑粉。
“主阵眼破了!”韩立大笑道。
消息如长翅膀般传遍三地,黑风谷和毒龙潭的幽冥修士见大势已去,仓皇逃窜,只留下被灵植缠住的残破阵眼。
当陈砚带着队返回青禾山时,山门前早已挤满了族人。看到归来的身影,欢呼声响彻云霄,连重赡陈烈都被抬着出来,脸上满是自豪。他们不仅化解了灭顶之灾,更开创了一条全新的道路——灵植战道!
苏瑶抱着新培育的“迷幻花”幼苗,眼中闪烁着光芒:“砚哥,我们可以培育更多战术灵植,穿山藤能探路,迷幻花能困敌,还迎…”
陈砚笑着点头,目光却投向灵境。那枚莲子的阴阳道韵愈发醇厚,与地脉的联系也更紧密——他忽然明白,陈家的道,不是征服地,而是与地共生。
幽冥殿的威胁仍在,但陈砚心中已无畏惧。他抬手望着青禾山的苍穹,阳光穿过指缝,落在地脉图上——那里,一条以灵植为脉络,以共生为核心的仙途,正缓缓展开,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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