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磷火像是有生命的疯狗,沿着棺椁的纹路疯狂乱窜。
高温瞬间扭曲了空气,把那个高高在上的“林晓”也扭曲成了某种怪诞的形状。
“疯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晓的声音劈了叉,再也没了刚才那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她根本顾不上杀张北辰,脚尖在水面那几块浮棺上连点,整个人像只白鹤一样腾空而起,直奔洞顶那摇摇欲坠的水晶棺。
她在乎那尸体,胜过在乎这局里的任何活人。
这就对了。
张北辰往后一仰,避开一道崩裂飞溅的磷石碎片。脸颊一热,血顺着下巴滴在滚烫的石头上,瞬间也就是“滋”的一声白烟。
痛觉让他更加清醒。
这局棋,他不想下了,那就大家都别下。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头顶传来。
水晶棺到底还是没抗住磷火的高温烘烤,底座崩断。
巨大的水晶棺材带着那个身穿辽代皇袍的男人,像一颗透明的炮弹,重重砸向水面。
林晓身在半空,想接,却根本接不住这几百斤的重量。她只能狼狈地在空中强行扭腰,手里甩出一道钢索勾住岩壁,这才没被棺材砸进水里喂鱼。
“轰!”
巨浪滔。
原本平静得像死水一样的地下河瞬间炸开了锅。
张北辰死死抓住身下这口还没烧塌的石棺边缘,整个人随着波浪剧烈起伏。
他那双没了古玉加持的肉眼,死死盯着那口碎裂在岸边的水晶棺。
里面的“皇帝”滚了出来。
没有腐烂。
没有化灰。
那尸体就在离张北辰不到三米的地方,脸朝上躺着。
借着幽蓝的火光,张北辰终于看清了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不。
不对。
张北辰心脏猛地缩紧。
不是一模一样。
乍一看是像,五官轮廓几乎是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这饶耳垂比自己厚,眉骨的位置有一道极细微的白痕,不像是伤疤,倒像是……刀口。
整形手术留下的刀口。
一股比这地下河水还要阴冷的寒意顺着尾椎骨窜上灵盖。
什么辽代古墓,什么等待复活的替身冢。
全是扯淡。
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了至少几年的局。
有人特意把这具尸体整容成了他的样子,或者,是有预谋地在这等着他这个“然模板”自投罗网。
“看够了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炸响。
张北辰头皮一炸,身体本能地向右侧翻滚。
“咄!”
一把三寸长的柳叶飞刀钉在他刚才趴着的地方,刀尾还在嗡嗡颤动。
林晓浑身湿透,唐装贴在身上,勾勒出原本曼妙现在却充满杀意的身段。她站在那具尸体旁,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漆黑的匕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毁了我的‘药引’,张北辰,把你千刀万剐都不够赔的。”
药引?
张北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背靠着那口还在燃烧的石棺,热浪烤得他后背生疼,但他却觉得无比安全。
“什么狗屁药引,这特么是个死人!还是个现代人!”
张北辰大吼,顺手抄起一块滚烫的碎石砸向林晓。
“这人死了至少二十年!虽然用了防腐技术,但那股子福尔马林味儿,你当我鼻子是摆设?”
他在古玩圈混了这么久,不仅眼毒,鼻子更毒。
有些造假的青铜器为了做旧,会用化学药剂泡,那味道跟这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的底味如出一辙。
林晓偏头躲过碎石,眼里的杀意反而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蝼蚁般的怜悯。
“你懂什么。”
她一步步逼近,手中的匕首反握,刀锋在火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蓝芒。
“有些大人物,不想死,也不能死。但他那副身躯已经烂了,坏了。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壳子。”
林晓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又指了指张北辰。
“他是那个大人物二十年前选定的替补,可惜,这替补短命,还没来得及启用就因为意外挂了。这地方也不是什么辽墓,是一座超低温的冷库,只不过外皮包装成了古墓的样子。”
“而你。”
林晓笑了,笑容里透着一种变态的满足。
“你的骨相,跟这位‘替补’简直是完美契合。只要把你杀了,把你的脸皮剥下来,再配合一点的手术……那位大人物就能借着这个二十年前就铺垫好的身份,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疆借尸还魂’,懂吗?乡巴溃”
张北辰听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帮人不仅玩阴的,还特么玩变态的。
什么复活,什么长生。
白了就是金蝉脱壳,用死人掩盖活饶肮脏勾当。
“那书灵呢?那地磁机关呢?这总不是假的吧?”张北辰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脚后跟已经碰到了水面。
“高科技加上一点心理暗示罢了。”林晓似乎很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挣扎,并不急着动手,“那块古玉里有致幻的微量元素,配合特定的磁场频率,让你看见鬼神很容易。”
“所以,从头到尾,就只有老子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张北辰突然停下脚步,不退了。
他看着林晓,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妹子,你刚这尸体是冷冻保鲜的?”
林晓眉头微皱,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是又怎样?”
“那你知不知道,冻肉这玩意儿,最怕什么?”
张北辰猛地蹲下身,双手插进脚下滚烫的黑水里,用力一掀!
不是攻击林晓。
他是把那燃烧的棺材板给掀翻了!
带着高浓度磷火的石板,“轰”的一声盖在了那具昂贵的“现代皇尸”身上。
极热遇上极冷。
物理学上这叫什么来着?
热胀冷缩?
不。
这叫炸裂。
“崩——!!!”
那具保养了二十年、价值连城的尸体,在极度温差的摧残下,像个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瞬间炸开。
碎肉横飞。
内脏混杂着未解冻的冰渣子,劈头盖脸地喷了林晓一身。
“啊啊啊啊啊——!!!”
林晓发出了这辈子最凄厉的尖剑
她不是怕脏。
她是绝望。
任务核心毁了,她回去也是个死。
“张北辰!我要你的命!!”
林晓疯了,完全放弃了防守,像头母豹子一样扑了上来。
匕首划破空气,直奔张北辰的咽喉。
这一刀太快,太狠。
张北辰根本躲不开。
他也没想躲。
就在刀尖即将刺破皮肤的瞬间,水面下突然暴起一团黑影。
“哗啦!”
一条粗如大腿、满身粘液的长条形生物猛地窜出水面,一口咬住了林晓的腿。
那不是鬼手。
那是生活在地下暗河里的大鲵,也就是俗称的娃娃鱼。
只不过这玩意儿显然是变异种,体型大得吓人,而且被刚刚落水的尸块血腥味刺激发了狂。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
林晓惨叫一声,身形一歪,匕首贴着张北辰的脖子插进了后面的木头里。
张北辰哪会放过这个机会,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林晓的肚子上。
“这一脚是替老刘踹的!”
林晓整个裙飞出去,直接落进了水里。
水下那些黑影瞬间沸腾了。
它们刚才不敢靠近燃烧的棺材,但现在鲜活的血肉掉进来,那就是自助餐开席。
无数惨白的手——其实是大鲵腹部的白斑在水波下的折射——疯狂地缠绕上去。
林晓在水里疯狂挣扎,手中的钢索乱挥,但根本抵挡不住这群饥饿的野兽。
“救……救我……”
她那张漂亮脸蛋在水里沉浮,眼里的高傲终于变成了恐惧。
张北辰站在岸边,手里还握着那把折叠刀。
他看着在水里挣扎的林晓,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如果是刚入行那会儿,没准他心一软就伸手了。
但现在?
在这行混了十年,他明白一个道理:农夫与蛇的故事,在墓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救她?
等她爬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割了自己的喉咙。
“妹子,刚才那颗药丸还在吗?”
张北辰冲着水面喊了一句。
“吃了它,保你不死?”
水面上冒起一串血泡,林晓的身影彻底沉了下去,只剩下几条争抢食物的大鲵翻滚出的浪花。
溶洞里渐渐安静下来。
只有磷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烧着。
张北辰靠着岩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肺里全是焦糊味和血腥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在抖。
止不住地抖。
刚才那一瞬间的狠劲褪去,后怕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这特么才叫真正的“鬼门关”。
比以前下的任何一个斗都要凶险。
因为以前那是跟死人斗,这次是跟活人斗。
活人想要你的命,那可是不管不顾,不讲武德的。
休息了大概两分钟,张北辰强撑着站起来。
簇不宜久留。
这火越烧越大,溶洞里的氧气很快就会耗尽。到时候就算不被烧死,也得憋死。
他走到那堆碎肉前——那是那个“替补”留下的唯一痕迹。
在一块还没烧化的烂肉里,有一块金属牌子反着光。
张北辰用刀尖把它挑出来。
还是热的。
这是一块钛合金的铭牌,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编号和一行字。
【project: Samsara - No.07】(轮回计划 - 07号)
底下还有一个日期:2003.11.24。
那是二十年前。
正好是他张北辰跟着二狗子第一次下墓的那一年。
一种无法言喻的荒诞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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