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的镇长任命文件下来那,正好赶上青云镇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寒潮。文件是组织委员老陈亲自送到他办公室的,红头文件,盖着鲜红的印章。老陈了几句“实至名归”、“众望所归”的场面话,林锋接过,只是笑了笑,顺手将那页沉甸甸的纸放在了办公桌一角那摞待批的文件最上面。形式上的名分,终究落定了。镇政府里那些最后观望的眼神,也像这窗外的气一样,虽然冷,但总算尘埃落定,各自归位。
《民生周刊》的报道热度像退潮一样,表面波澜不惊,底下涌动的暗流却开始真正显现力量。青北县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僚,打电话来半开玩笑地叫他“阎王镇长”,语气里夹杂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清远市的官场偶有提及,也多是“那个敢搞矿业公司的年轻人”,褒贬不一,但“林锋”这个名字,算是挂上号了。
周二下午,窗外色阴沉。林锋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核对产业园区土地平整的招标预算,桌上那部红色保密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不是熟悉的县里号码,屏幕上市区的区号让他心神一凛。
他清了清嗓子,才拿起听筒:“您好,我是林锋。”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匀速,带着一种在机关里浸润多年才养成的平稳腔调:“林锋同志,你好。我是市委办公厅的李明春。”
市委秘书长!林锋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听筒:“李秘书长,您好!”
“嗯。《民生周刊》的报道,市里几位领导都看了。”李明春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听不出喜怒,“文章本身没问题,你林锋在青云镇做的事,也确实有亮点。”
林锋没有接话,等着下文。
“通知你一下,”李明春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翻看日程,“下周三,省委政研室的张副主任带队,到我们清远调研基层治理和乡村振兴。经过市委研究,决定把你们青云镇作为一个重点调研点。”
省委政研室!林锋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了一下,呼吸都有些发紧。那是离省委决策核心最近的研究机构,他们的笔杆子,写出的报告是能直接摆上省领导案头的!
“林锋同志,”李明春的声音加重了几分,“这不是普通的参观检查,是带着题目下来的。你们要准备的,不是花架子,是实打实的东西。重点就放在你们怎么扭转风气、发展经济,尤其是那个产业园区的构想,逻辑要清晰,数据要扎实。明白吗?”
“明白!请秘书长放心,青云镇一定高度重视,精心准备,全面真实地汇报我们的工作,绝不辜负市委的信任!”林锋的声音沉稳有力,尽管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好,具体安排办公厅会发通知。就这样。”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听筒里传来忙音,林锋还保持着握听的姿势停顿了几秒,才缓缓放下。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被寒风吹得光秃秃的树枝,心里那根刚刚松弛不久的弦,再次绷紧到了极致。省里的调研,这不再是县里层面的考,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殿试”。机遇的大门裂开了一道缝,但门后的审视目光也更为锐利。
他抓起内线电话,先打给了周国良书记:“书记,我林锋。刚接到市委李秘书长电话,有重要情况需要立刻向您汇报。”
周国良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林锋进去时,他正戴着老花镜看文件。听林锋复述完电话内容,周国良慢慢摘下了眼镜,用镜腿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这个声音。
“省政研室……看来,我们这池塘,是真要引来蛟龙了。”周国良终于开口,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林锋,这不仅仅是看成绩单,更是要解剖我们这套做法,看看骨头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们要的,是一个能得通、立得住,甚至能往外推的‘法’。”
“我理解,周书记。”林锋点头,“我们的核心就是‘破旧立新’。用雷霆手段破掉阻碍发展的旧框框,再扎扎实实地建立起能让群众受益的新产业、新秩序。前提和根基,始终是坚持党的领导,凝聚群众力量。”
“道理是这个道理。”周国良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看向林锋,“但汇报的时候,话要得圆润。比如你的‘铁腕’,怎么体现‘法治精神’?动了少数人,怎么明是为了‘绝大多数’的利益?这里面的分寸,一字千金。”
林锋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回应:“我记住了,书记。材料准备和汇报口径上,我会反复推敲,把握好平衡。”
周国良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站起身拍了拍林锋的肩膀:“压力不,但我对你有信心。我们做的事,站得住脚。党委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放手去干!”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林锋心里踏实了不少。他立刻叫来党政办李为民,连夜召开筹备会。接下来的几,镇政府像个高速运转的机器。林锋亲自坐镇,要求所有汇报材料必须“案例话,数据支撑”,拒绝任何空话套话。他带着人一遍遍模拟考察路线,预设各种尖锐问题。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次展示,更是一次对过去所有工作的终极答辩。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站在办公室窗前,林锋望着远处在暮色中轮廓模糊的群山,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挑战来临,他别无选择,唯有迎上去,将这阵风,变成推动青云镇真正起飞的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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