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扫过陈明那张被八十亿学费砸得毫无血色的脸，没半分同情。
他将档案在桌面一推，滑到陈明面前。
“补救的机会，就在里面。自己去把丢掉的东西，抢回来。”
陈明颤着手翻开档案。封面上《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几个字烫得他眼角一跳。
里面只有一张纸，一个名字，一个职位，一个电话。
钱宏图，省发改委主任。
陈明猛地抬头。
林锋已经拿起外套，只丢下两个字。
“跟上。”
前往省城的黑色奥迪车里，气氛凝固了。
陈明坐在后座，双手死死捏着那份薄薄的档案，指甲嵌进皮肉里，却感觉不到疼。八十亿，这个数字在他脑子里盘旋，每一次转动，都像凌迟。
他毁了青北，他是个罪人。
后视镜里，映出陈明那张死灰般的脸。林锋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老陈，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陈明身体一僵，艰涩道：“请林书记指教。”
“因为你怕输。”林锋没看他，视线落在窗外飞速倒湍景物上，“当官不是做算术题，不出错不叫功劳，那叫平庸。把事情做成，才是唯一的目标。”
车内重归死寂。
陈明一个字也不出来，林锋的话，比抽在他脸上的耳光还火辣。
车子平稳驶入省城，停在省发改委气派的大楼前。
下车时，陈明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林锋没扶他，也没等他，径直走了进去。
主任办公室。
钱宏图，一个戴无框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亲自给二裙茶。
“林，你可是稀客。”钱宏图和林锋很熟络，“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捅了什么篓子，要我来给你补？”
林锋笑了笑：“钱主任，这次不补篓子。我来，是给咱们省送一份大的政绩。”
他把绿科技的资料推过去。
钱宏图扶了扶眼镜，看完资料，再对照邻市签约的新闻，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个项目，邻市李市长差点把家底都卖了才拿下。签约仪式都上了新闻，你怎么还惦记？”
“仪式而已。”林锋的回答轻描淡写，“工厂的锄头还没动土，一切就都还姓‘钱’，不姓‘李’。”
钱宏图的视线在林锋脸上停了半秒，又转向旁边连呼吸都快停滞的陈明。
“你要虎口夺食？”
“不。”林锋摇头，“我只是想把原本就属于青北的东西，拿回来。并且，加倍拿回来。”
钱宏图眉毛一挑，来了兴趣：“怎么个加倍法？”
“邻市给的，我们照单全收。在这个基础上，我们青北，再加三样！”
林锋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土地，邻市给一百亩，我们给一百五十亩工业用地，白送！”
陈明的心狠狠一抽。
林锋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税收，邻市是三免两减半，我们五年全免，后五年再减半！”
钱宏图端茶杯的手顿住了。
林锋伸出第三根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我们青北县财政，可以为绿科技提供一亿元无息贷款，支持前期建设。”
“什么？！”
这一次，不只是陈明，连钱宏图都骇得站了起来，茶水泼了一手。
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拿出一个亿的无息贷款？
疯了！
这子是彻底疯了！
钱宏图死死盯着林锋，像在看一个怪物。
办公室里，寂静得能听见心脏狂跳的声音。
许久，钱宏图才缓缓坐下，他抹掉手上的茶水，一字一句地问：“林锋，一个亿，你知道你在赌什么吗？”
“我知道。”林锋直视着他，眼神里没有半点疯狂，只有绝对的冷静，“我赌的，是青北未来二十年的命运。”
走出省发改委大楼，陈明腿是软的，魂是飘的。
刚才办公室里，林锋和钱宏图的每一次交锋，都让他觉得自己渺得像一颗尘埃。
“老陈，看明白了吗？”林锋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陈明下意识点头。
“一个亿的无息贷款，听着是把财政掏空了。”林锋脚步没停，“可你算过另一笔账没有？绿科技落户，五年后，每年税收至少五千万，两年回本。它能带动的上下游产业链，能创造的上万个高薪岗位，能把青北从低端化工直接抬进新能源的赛道，这笔账，又值多少个亿？”
陈明停下脚步，站在省城繁华的街头，脑子里一片轰鸣。
他终于明白，决策者需要的不是算盘，是望远镜！是敢用今的全部，去赌一个明的魄力！
他快步追上林锋，脸上第一次褪去了惶恐，换上一种被点燃的决绝。
“林书记，我明白了！”
林锋回头，看到他眼里的火光，笑了。
八十亿的学费，总算没白交。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钱宏图打来的。
“林，你他妈就是个疯子。”钱宏图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行，这个忙我帮了。绿科技的老赵，我现在就约。能不能把他从邻市的饭桌上抢过来，看你的本事。”
“不过……”钱宏图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
“绿科技的事，我帮你扛。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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