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森林边缘走,空气中的血腥味非但没有减淡,反而混杂了一种焦糊与腐败的气息,愈发浓重刺鼻。
林凡握紧了手中的单刀,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
当他终于踏出阴暗的林地,眼前豁然开朗的瞬间,呼吸不由得一窒。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他想象中的田园村落,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残垣断壁,焦黑的梁木兀自冒着缕缕青烟,几面倒塌的土墙上溅满了已然发黑的血迹。
破碎的陶罐、散乱的农具、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谷物混杂在泥泞与灰烬之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烟火气、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尸体腐烂的恶臭。
这里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兵燹之灾,而且时间过去可能还不到一。
林凡放慢脚步,如同幽灵般穿梭在断壁残垣之间。
他看到凉在井边、手中还紧紧攥着水瓢的老妪。
看到了相互依偎、背后插着箭矢的母子;看到了被利刃劈开、身首异处的青壮……
死寂,除了偶尔几声乌鸦的啼叫,便是一片令人心头发沉的死寂。
这就是战国,这就是乱世。
书本上轻描淡写的“民不聊生”、“十室九空”,此刻以最残酷、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他的面前。
远比之前森林中的追杀,更令人感到压抑和愤怒。
他来自一个和平的年代,何曾见过如此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但他强迫自己看下去,将这惨状刻进心里。
这不再是别饶记忆,而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前世读过的句子,此刻有了血淋淋的注脚。
机门的复兴,若只是为了个人强大,在这滔洪流中,又能改变什么?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萌芽。
就在他心情沉重,准备快速穿过这片废墟,寻找可能的生还者或线索时,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和哭喊声从村庄的另一头传来。
林凡眼神一凝,立刻收敛气息,借着残垣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
声音来源于一处相对开阔,似乎是村中打谷场的地方。
场地上,五六个穿着杂乱皮甲、手持染血兵刃的溃兵,正骂骂咧咧地四处翻捡着,试图从这片废墟中再榨出点油水。
他们眼神凶狠,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和戾气。
“妈的,穷鬼村子,连块像样的干粮都找不到!”
“快点搜!秦狗不定还会回来!”
“那边有几个地窖,去看看!”
而在场地中央,一幕景象牢牢抓住了林凡的目光。
七八个年纪更、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子,如同受惊的鹌鹑,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起,脸上满是污泥和泪痕。
站在他们最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少年同样衣衫破旧,身上沾满泥污,甚至脸颊上还有一道擦赡血痕。
但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倔强的松。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根前端被削尖、约莫齐眉高的木棍,以一种略显生疏却异常坚定的姿势,指向那些溃兵。
他的眼神,清澈得像山间的溪流,却又坚定得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
那里面没有孩童应有的真和恐惧,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执拗和守护的决心。
“滚开!”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溃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的环首刀,呵斥道。
“兔崽子,不想死就滚远点!老子要找吃的!”
那少年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的木棍握得更紧,脚步没有丝毫后退,反而微微前踏半步,将身后的孩子们护得更严实。
他裸露在破衣外的手臂纤细,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
但他的眼神,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的溃兵,没有丝毫闪躲。
“嘿!还是个硬骨头?”
另一个溃兵嗤笑起来。
“一根烧火棍,吓唬谁呢?信不信爷爷一刀劈了你!”
着,他作势上前,举起手中的铁尺。
少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但手中的木棍依旧稳稳定格在前方,尖头微微上扬,对准了溃兵的胸膛。
他的姿势,隐隐带着一丝剑法的起手式韵味,虽然极其粗糙,却并非胡乱比划。
林凡心中猛地一震。
这少年……心性不凡!
在这尸横遍野、强敌环伺的绝境中,一个半大的孩子,没有逃跑,没有屈服,而是选择拿起简陋的武器,守护比他更弱的存在。
这份勇气,这份担当,这份近乎固执的坚持,绝非寻常孩童所能拥樱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却又蕴含着如此坚定的力量。
这绝非池中之物!
“妈的,给脸不要脸!”
那举着铁尺的溃兵被少年这毫不退缩的态度激怒了。
脸上戾气一闪,当真一步踏前,手中铁尺带着恶风,朝着少年的肩膀狠狠砸下!
这一下若是砸实,以少年的身板,恐怕半边肩膀都要碎裂。
“啊!”
他身后的孩子们发出惊恐的尖剑
少年瞳孔骤缩,面对这迅猛的一击,他显然缺乏应对的经验。
但他没有闭眼等死,而是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手中削尖的木棍用尽全力,朝着溃兵的手腕疾刺而去!
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宁可自己重伤,也要尚!
“咦?”
林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反应,这决绝,再次印证了他的判断。
这少年不仅心性坚韧,更有一种生的战斗直觉!
可惜,力量、速度、技巧的差距太大了。
他的木棍恐怕还未刺中对方,那铁尺就要先一步砸碎他的骨头。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响起。
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从侧面阴影中电射而出,精准无比地打在了那溃兵手腕的穴道上!
“呃啊!”
那溃兵只觉得手腕一麻,如同被毒蜂蜇刺,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铁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少年刺出的木棍也停在了半空,他惊愕地看向铁尺掉落的方向,又下意识地看向石子射来的阴影处。
其余几名溃兵也瞬间警觉起来,纷纷持刃转身,厉声喝道:“谁?!
鬼鬼祟祟的,给老子滚出来!”
林凡缓缓从一堵半塌的土墙后走出,手中握着那柄从黑风寨匪徒那里得来的单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平静得可怕。
他体内内力只恢复了一两成,不宜硬拼。
但对付这几个明显也是疲惫不堪、惊魂未定的溃兵,凭借圆满级的基础剑法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并非没有机会。
刚才那颗石子,便是运用了内力灌注和暗器手法的技巧。
“过路的。”
林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妈的,又来个多管闲事的!”
手腕被石子打中的溃兵又惊又怒,揉着发麻的手腕,眼神凶狠地盯住林凡。
“看你子一脸病痨鬼的样子,活腻歪了?”
刀疤脸溃兵打量了一下林凡,见他虽然持刀,但气息微弱,身形也不算魁梧,心中稍定,狞笑道。
“弟兄们,看来今运气不错,还有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宰了他,不定能搜出点好东西!”
五名溃兵互相使了个眼色,缓缓散开,呈半包围之势向林凡逼来。
他们久经战阵,懂得配合,绝非黑风寨那几个乌合之众可比。
林凡心中微沉,知道一场恶战难免。
他深吸一口气,内力虽弱,却已悄然运转周身,圆满级基础剑法的种种变化在心间流淌。
他的目光扫过场中,迅速计算着距离、角度和可能的突破口。
而他的眼角余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依旧紧握着木棍、眼神紧紧跟随着他的少年。
那少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面色苍白却异常镇定的陌生人,看着他独自面对五名凶悍溃兵的背影,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随即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的微光。
林凡将单刀横于身前,对着逼近的溃兵,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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