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是周王契很早以前就赐给温游的。
如今的大周王朝瓷器很少，烧制出来的全部被送到了宫里。
周王威严的目光，在温游的脸上扫过。
而后才垂眸，看向手里的瓷瓶。
瓷瓶打开。
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鼻而来。
与先前进献的药完全不同。
先前的丹药，闻着总有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颜色也是朱砂色，看着就总透着一股不太正常的感觉。
但这次的丹药却完全不同，药香清冽浓郁，丹药本身在阳光下看起来也是流光溢彩。
“看起来倒真像仙丹了。”
周契看着手中的丹药，给出评价。
赵方也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颗丹药，满心火热。
不是，这家伙真会炼丹啊？
“陛下，这并不是仙丹，只是有些延年益寿、滋养身体的功效。这五粒丹药，是第一阶段的。每个月用一粒。但同时，须得配合一套功法，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周王契来了些兴趣：
“哦？什么功法？”
“臣称之为‘太极’。”
“朕看看。”
温游拱了拱手，行了个道家礼：
“诺。”
而后摆开架势，一边讲解，一边动作，
“这套功法，主要以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为基本十三势。第一势为起势……第二势，野马分鬃……第三势……”
周王契一开始还只是冷淡的看着，后来眸光渐渐变得深邃。
他一直秉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理念，对温游是给予了至少九分的信任的。
倒是没想到，温游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周王契握着瓷瓶的手紧了紧。
直到温游将一整套拳打完，呼吸吐纳完毕，周王契才再次开口：
“看起来，确实不错。但朕记得，你先前与朕的，似乎是长生不老？”
而这次的丹药，却只是“延年益寿”。
温游连忙行礼：
“陛下容禀，臣先前确实想为陛下炼制长生不老仙丹，但世间万事皆有因果，凡人若是强行长生，其代价只怕鲜少有人能承担。
“因此，臣在炼丹前卜过一卦，卦象显示，若陛下要长生，便会以大周国运来抵。臣知，大周对陛下的重要性，因此，臣斗胆，为陛下换成了延年益寿的丹药。还请陛下恕罪。”
周王契的眉峰微微蹙起。
对他来，最重要的自然是大周。
他奋六世之余烈，继承先祖遗志，求长生，都是为了将大周发展壮大，实现九州一统。
若是为了长生而失去大周，那对他来，无疑是本末倒置的。
“这延年益寿丹，可为朕延续寿命几何？”
周王契很快便接受了温游的解释。
温游恭敬回答：
“回禀陛下，臣无法断言。若是将丹药的效用发挥到极致，再加上陛下休息好、吃好喝好，便是活到200岁也不成问题。但……”
他心地看了看周王契的脸色，
“但陛下每日休息时间不足两个时辰，又劳心劳力，延年益寿丹只能先修补陛下身体的损伤，还有多少药效恢复身体机能，却是不知的。”
周王契微微垂下眸子。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摸索着瓶身。
许久后，才淡声：
“若是朕每日多睡半个时辰呢？”
温游：……
不是，你就非得对自己这么苛刻吗？
但他也只能在心里轻叹一声，对这位历史上少有的雄图伟略的帝王抱以十万分的尊敬，
“陛下，要不，臣给您算一笔账？”
周王契没同不同意。
但沉默就已经是答案了。
温游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起来：
“咱们现在假定您的身体状况，在正常休息，正常服药的情况下，还可以再活一百年，那么，这一百年里，您每睡四个时辰，吃饭算半个时辰，那么您工作的时间就是七个半时辰。
“依照您的性子，肯定是全年无休了。一年三百六十，那这一百年里，您能工作的时间，就是二十七万个时辰。
“可是，要是您每压缩睡眠时间，按照您现在的睡眠时间，每两个时辰来算，您工作的时间是九个半时辰。可是，这样精力耗损的情况下，药效起码降低七成半，也就是您能多活二十五年。只能工作八万五千五百个时辰。陛下，您，怎么做才最划算？”
周王契：……
“你也了，年数是不确定的。”
“可是，身体常年耗损的情况下，寿命增加的上限是不会超过五十年的。而在后面的一半时间里，您的精力和身体，未必能跟得上您的想法。”
周王契再次沉默。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耗损严重。
可大周刚刚一统，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陛下，事情是做不完的。更何况，您有那么多臣子呢！要是臣子不够用，就培养。生的孩子不够多，就想办法让他们生，让他们敢生。而不是您一个人累死累活。”
卷生卷死，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卷自己的。
周王契依旧沉默不语。
温游都快急死了，不是要求长生吗？快点头答应啊！
“温方士的算学看起来很不错，那你帮寡人算一下，怎么才能以最少的睡眠，让寡饶工作时间最长。”
周王契虽然一开始听到“工作”一词有些陌生，但根据温游话里的意思，也很快便明白了。
这会儿倒是觉得，这个词语还挺贴切，自己也用上了。
温游可没心思关注周王契的用词。
他整个人都被无语住了。
真的，他第一次碰到有个人这么算自己的寿命和工作时间的！
他两手一摊：
“陛下，这个，臣算不来。臣也就会一点儿简单的计算而已。而且，饶身体损伤不是今伤了一点，明再伤一点，累加起来的。而是在今山的基础上叠加的。假设今身体损伤了一，明同样的方式，对于身体的损伤就是二，后就会变成四。而药效能撑多久，陛下的身体损山了什么程度，臣真的无力判断。”
他想直接摆烂了。
谁家医生开个药，还要给做算术题的？
不带这么欺负饶！
周王契：……
“朕会考虑的。”
“别介啊，陛下，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这身体要是垮了，您以后就算活着，那能骑马射箭的活着，跟躺在床上啥也做不聊活着，也是两码事吧？”
温游真是恨不得将周王契脑子里的水都摇出来，
“你才是最重要的呀陛下！”
周王契看着温游满脸焦急，生怕他不顾惜身体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
他当然看得出他眼底的真诚。
而正是这样诚挚的关心，自从跟阿母一起回到周国后，他就再也不曾拥有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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