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庙会比想象中更热闹。
长街两侧摆满了摊子,卖糖饶、捏面饶、耍猴戏的、唱曲的,人声鼎沸,锣鼓喧。
空气中飘着烤肉的焦香、糖炒栗子的甜香,还有各种吃混杂的诱人气息。
姜婉柔像是出笼的鸟,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左手举着糖葫芦,右手提着刚买的兔子灯,脖子上还挂了个面具,快活得忘了形。
夜凌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眼中不自觉地染上几分柔和。
这姑娘,容易满足,一串糖葫芦、一盏花灯,就能笑得眉眼弯弯。
“夜公子你看。”姜婉柔突然回头,指着个卖糖画的摊子,“那个凤凰糖画好漂亮。”
摊主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笑呵呵道:“姑娘好眼力,这凤凰糖画是老朽的拿手绝活。
要不要来一个。”
“要要要。”姜婉柔点头如捣蒜,转头看向夜凌霄,眼睛亮晶晶的,“夜公子,我们买一个好不好。”
夜凌霄掏出铜钱:“好。”
老头手法娴熟,舀起一勺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几笔勾勒,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
姜婉柔看得目不转睛,接过糖画时心翼翼,生怕碰坏了。
“真好看。”她举着糖画,对着阳光看,糖浆在光线下晶莹剔透,“我舍不得吃了。”
“糖画就是吃的。”夜凌霄难得有耐心,“化了就可惜了。”
“那……我吃一点点。”姜婉柔心地舔了舔凤荒翅膀,眼睛弯成月牙,“好甜。”
夜凌霄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唇角微扬。
两人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个投壶的摊子,姜婉柔又走不动了,她还记得上次输给慕兮的事,总想找机会扳回一城。
“夜公子,你会投壶吗。”她期待地问。
“略懂。”
“那我们比一比。”姜婉柔跃跃欲试,“上次我输给慕姐姐了,这次一定要赢。”
夜凌霄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样子,点头:“好。”
摊主递来箭矢。
姜婉柔先投,她屏气凝神,瞄了半,“嗖”地一箭,偏了。
“哎呀。”她懊恼地跺脚。
夜凌霄接过箭,随手一掷,正中壶心。
“哇。”姜婉柔拍手,“夜公子好厉害。”
“手腕再稳些。”夜凌霄站到她身后,虚虚扶着她的手,“眼睛看壶心,别盯着壶口。”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姜婉柔脸一红,手上力道就散了。
第二箭又偏了。
夜凌霄没什么,只是耐心地教她调整姿势。
第三箭,终于中了。
“我中了。”姜婉柔高忻跳起来,转身时差点撞进夜凌霄怀里。
她慌忙后退一步,脸更红了。
夜凌霄也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继续。”
两人玩了一上午,投壶、猜灯谜、看杂耍,姜婉柔笑得脸都酸了。
她从没这么开心过,夜公子不再疏离,会陪她玩,会教她,偶尔还会对她笑。
虽然那笑容很淡,却足以让她心花怒放。
午时,两人在街边的摊吃馄饨。
姜婉柔吃得鼻尖冒汗,还不停地话:“夜公子,下午我们去哪儿。听城隍庙那边有唱戏的,还有皮影戏……”
“你想去哪儿都校”夜凌霄替她倒了杯茶,“慢点吃,别噎着。”
“嗯。”姜婉柔用力点头,心里甜得像吃了蜜。
午后,庙会的人更多了。
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
姜婉柔怕走散,下意识去拉夜凌霄的衣袖。
夜凌霄顿了顿,没有躲开,反而伸出手,虚虚护在她身侧。
这个的动作,让姜婉柔心跳如鼓。
戏台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台上正在唱《牡丹亭》,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转动人。
姜婉柔踮着脚尖也看不见,急得直跳。
夜凌霄看了看她,忽然道:“那边有棵老槐树,树上看得清楚。”
“真的。”姜婉柔眼睛一亮。
两人挤到戏台侧面,果然有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夜凌霄轻轻一跃,便上了树,伸手下来:“我拉你。”
姜婉柔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心跳更快了。
她把手递过去,夜凌霄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上树干。
两人并肩坐在粗壮的枝桠上,视野豁然开朗。
台上杜丽娘正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声如莺啼,凄婉动人。
姜婉柔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靠在夜凌霄肩上。
夜凌霄身体微僵,却没有推开她。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一刻,时光静好,仿佛所有烦恼都远去了。
戏唱完时,已是黄昏。
人群开始散去,两人从树上下来。
姜婉柔意犹未尽:“真好看,夜公子,我们明再来好不好。”
“好。”夜凌霄应得干脆。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锣鼓声从街那头传来,是舞狮队来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争相往前涌。
姜婉柔一个踉跄,被挤得东倒西歪。
“心。”夜凌霄伸手想拉她,却被几个大汉隔开。
“夜公子。”姜婉柔惊慌地喊,可声音淹没在喧闹郑
舞狮队越来越近,锣鼓震。
人群推搡着,姜婉柔像一叶舟,在汹涌的人潮中身不由己。
她拼命想往回挤,却被推着往前。
“夜公子,夜公子你在哪儿。”她急得快哭了。
等她终于挤出人群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周围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
庙会的喧闹声渐远,色渐渐暗下来。
她茫然四顾,哪里还有夜凌霄的影子。
“夜公子……”她声喊,声音发颤。
没有人回应。
她试着往回走,可走了几条街,越走越陌生。
姑苏城的巷子弯弯绕绕,她本就方向感差,此刻更是晕头转向。
,完全黑了。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姜婉柔抱着手臂,越走越快,心里越来越慌。
她不该贪玩的。
不该看什么舞狮。
不该松开夜公子的手。
现在好了,迷路了,黑了,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
“姑娘,一个人啊。”油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姜婉柔猛地回头,看见两个汉子堵在巷口。
一个瘦高,一个矮胖,都穿着破烂的衣裳,眼神浑浊,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我、我找人……”姜婉柔后退一步,声音发抖。
“找人,找谁啊。”瘦高个咧嘴笑,露出一口黄牙,“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多不安全,哥哥们送你回家,怎么样。”
“不用了。”姜婉柔转身就跑。
“跑什么。”矮胖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娘子生得这么俊,陪哥哥们玩玩呗。”
“放开我。”姜婉柔拼命挣扎,眼泪涌出来,“救命,救命啊。”
“喊什么喊。”瘦高个捂住她的嘴,恶狠狠道,“再喊弄死你。”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姜婉柔胃里一阵翻腾。
她发疯般踢打撕咬,可两个男人力气太大,拖着她往更深的巷子里走。
“救命。”她用尽力气喊出声,却被一巴掌扇在脸上。
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想起夜凌霄,想起哥哥,想起慕姐姐……他们找不到她了,她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肮脏的巷子里,死在两个畜生手里。
“求求你们……放过我……”她哭得浑身颤抖,“我有钱,都给你们……”
“钱我们要,人我们也要。”矮胖子淫笑着去扯她的衣襟。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姜婉柔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下。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如鬼魅般掠至。
剑光如雪,划破夜色。
矮胖子甚至没看清来人,喉咙一凉,便软软倒了下去。
瘦高个大惊,刚想拔刀,剑锋已至心口。
“噗——”
血花溅在墙上,在月光下暗红刺目。
两个歹徒,瞬息毙命。
夜凌霄收剑,看向缩在墙角的姜婉柔。
她衣衫破碎,脸上红肿,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像只受惊的兽。
“姜姑娘……”他声音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姜婉柔慢慢抬起头,看见他的瞬间,眼泪决堤。
“夜、夜公子……”她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恐惧、委屈、绝望,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夜凌霄僵了一瞬,随即轻轻抱住她,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别怕。”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稳。
姜婉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他的衣襟,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他们……他们扯我的衣服……我好怕……真的好怕……”
“我知道。”夜凌霄脱下外袍,将她裹住,“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句道歉,是真心实意的。
他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没看好她。
恨自己为什么让她一个人陷入险境。
若是再晚来一步,他不敢想。
姜婉柔哭了很久,哭到没力气了,才抽噎着停下。
她缩在他怀里,声:“夜公子……我腿软……走不动了……”
夜凌霄沉默片刻,将她打横抱起。
姜婉柔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怀抱很稳,很暖,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
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终于感到一丝安全。
月光洒在长街上,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
夜凌霄抱着她,一步步往姜府走。
姜婉柔安静地靠着他,偶尔还抽噎一下。
“夜公子……”她忽然声。
“嗯。”
“谢谢你救了我。”
“应该的。”
“如果我今真的……真的被他们……”她声音又哽咽了,“你还会娶我吗。”
夜凌霄脚步一顿。
他低头看她。
月光下,她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
“会。”他,声音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娶你。”
姜婉柔的眼泪又涌出来,却是暖的。
“夜公子,”她轻声问,“你现在还是只因为责任吗。”
夜凌霄沉默了许久。
久到姜婉柔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不全是。”他终于开口,“姜姑娘,你很勇敢。”
刚才那种情况下,她没有屈服,没有放弃,拼死反抗,甚至咬伤了那个瘦高个的手,他在尸体上看到了牙印。
这样的勇气,值得尊重,也值得珍惜。
姜婉柔愣了愣,随即把脸埋进他怀里,声:“夜公子,以后你能不能别叫我姜姑娘了。”
“那叫什么。”
“叫婉柔。”她声音细如蚊蚋,“我哥、慕姐姐他们都这么叫我。”
夜凌霄喉结动了动。
“婉柔。”
两个字,很轻,却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姜婉柔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
这一次,是开心的眼泪。
月光如水,长街寂寂。
他抱着她,走向回家的路。
而她靠在他怀里,第一次觉得,这场始于意外的缘分,也许真的能开花结果。
因为今夜,他来了。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来了。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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