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手指还停在宋初涵的指尖上，那一下轻触像火种落进干草堆。可没等他收回手，地面猛地一震。
高台裂开了。
一道黑影从地底冲出，速度快得拉出残影。兽王的头颅顶破沙层，双目赤红如熔岩灌注，额心有一道竖裂的纹路，像是封印未完全解开的痕迹。
它第一件事不是攻击，而是吸气。
鼻翼张开，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嗅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糟了。”赤焰狐突然窜到宋初涵面前，尾巴炸成扫帚，“它闻的是婚书！”
叶辰反应极快，立刻伸手：“把婚书给我。”
宋初涵没动。
她反而将袖袋里的婚书一把抽出，塞进胸口衣襟里，牙齿一咬，舌尖破血，抹在婚书封面上。
金光一闪。
不是很强，但足够让兽王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干什么！”叶辰吼她。
“你拿去也没用。”她，“它要的是双修契约的气息，谁拿着都没区别，但它现在分不清真假。”
话音刚落，赤焰狐一个猛扑，叼住婚书就往侧边跳。
“蠢兽！看我！我才是正主！”它边跑边喊，声音都变流，“我昨还舔过这纸！最熟的就是我！”
兽王果然转头。
那一瞬间，叶辰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兽王没追赤焰狐，而是抬起前爪，狠狠拍向地面。
轰！
整片沙海像被巨锤砸中的鼓面，剧烈震荡。裂缝以高台为中心迅速蔓延，沙石飞溅，碑刻上的图腾光芒开始闪烁不定。
叶辰脚下一滑，单膝跪地。他立刻把法杖插进沙中，灵力涌出，在身前撑起一道弧形雷幕。电光噼啪作响，挡住落下的碎石和流沙。
“初涵！站稳！”他大喊。
宋初涵背靠石碑，双手掐诀，试图重新连接阵法。她的指尖泛起雷光，顺着碑面纹路游走，想要稳住地脉波动。
可刚成型的防御阵还没亮全，远处沙海忽然隆起。
不是一处，是三面同时鼓胀。
像有什么东西在沙下游动，速度极快，直逼高台。
“别布阵了！”叶辰吼，“先躲！”
已经来不及。
三道沙浪冲而起，如同三堵墙同时倒塌，朝着中心合拢。叶辰只来得及把法杖横挡在身前，整个人就被吞了进去。
沙粒灌进口鼻，视线全黑。
他在翻滚中死死护住头部，身体不断撞上硬物，肋骨传来闷痛。意识还在，但控制不了方向。
另一边，宋初涵也被卷入雷。她在黑暗中伸手乱抓，摸到了一块布料——是婚书的一角。
她立刻攥紧，贴在胸口。
雷纹在锁骨处跳动，和体内的气息形成微弱共鸣。虽然看不清周围，但她能感觉到叶辰就在不远处，灵力波动没有断。
赤焰狐更惨。
它本想绕开正面冲突，叼着婚书往西边沙丘跑。结果刚跃过一道矮坡，脚下沙地突然塌陷。
它本能地咬紧婚书，四肢乱刨，可沙流太急，直接把它拖进了深坑。
最后一刻它把婚书甩向空中，自己却被巨浪拍下，脑袋撞上岩石，眼前一黑。
当沙海终于平静下来，表面只剩一片起伏的波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地下不同。
叶辰卡在一道地缝里，半边身子埋在沙郑法杖斜插在他手边，顶赌灵石裂了一道缝，微光忽明忽暗。
他咳出一口沙，挣扎着抬头。头顶是厚重的沙层，透不进光。空气稀薄，呼吸有些困难。
但他还能动。
“初涵？”他哑着嗓子喊。
没有回应。
他又试了一次，声音更大。
这次，远处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接着是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我在……别慌。”
叶辰笑了下，牙上全是沙。
“我没慌。”他，“就是怕你又被婚书烫醒。”
那边沉默两秒，回了一句：“这次是你先叫我的。”
两人隔着沙层话，声音闷闷的，像隔着一堵墙。
但他们都能听清。
叶辰试着活动手臂，疼得倒吸一口气。左肩像是脱臼了，动一下就钻心。他忍着痛，用右手去够法杖。
刚握住，就感觉杖身一阵震动。
灵石的光突然闪了两下。
他愣住。
这不是他自己激发的反应。
是外界传来的信号。
同一时间，宋初涵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靠坐在一处塌陷的岩壁下，婚书贴身藏着。刚才翻滚时磕了几下，额头有点晕，但意识清醒。
她发现雷纹又开始发热。
不是因为情绪，也不是因为靠近碑刻，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她闭眼感应，发现热源来自斜下方。
再往下，是更深的地脉。
“叶辰。”她再次开口，“你还记得玉简上写的‘双修血引’吗？”
“记得。”叶辰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怎么了？”
“我现在……感觉它在拉我。”
“别动。”叶辰立刻，“你现在在哪？有没有受伤？”
“肩膀擦伤，不严重。”她，“但我动不了，上面全是沙石。你呢？”
“左肩可能脱臼，法杖还在。”他顿了顿，“我能爬，但不知道方向。”
“别乱动。”她，“先稳住呼吸。我们现在是在沙海底下，地脉混乱，随便移动可能会触发陷阱。”
“我知道。”叶辰喘了口气，“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我不是一个人。”她，“婚书还在，你也还在。这就够了。”
外面，风沙渐停。
原本裂开的高台已彻底崩塌，石碑倾斜，图腾黯淡。沙面上看不到人影，也没有动静。
只有赤焰狐留下的一撮火红毛发，飘在一处沙坑边缘，沾着点暗色液体。
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而在更深的地下，某处裂缝中，赤焰狐缓缓睁开眼。
它躺在一堆碎石里，嘴里还叼着半截婚书。爪子紧紧扣着地面，指节发白。
它动了动耳朵，听见上方有沙粒滑落的声音。
然后，它慢慢抬起头，看向黑暗深处。
那里，有一点微弱的金光，在婚书残页上轻轻跳动。
像心跳。
一下。
又一下。
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呜，挣扎着站起来，四条腿都在抖。
但它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又一步。
直到踩上一块松动的石板。
石板下沉。
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
赤焰狐停下脚步。
它低头看着脚下。
那块石头边缘，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双鱼缠绕，中间一点红。
反契。
它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沙壁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冷风涌出。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洞中传来，直接将它连同手中的婚书残页一起拽了进去。
它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黑暗吞没了它。
沙面恢复平静。
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但在地底深处，三股气息仍未断绝。
叶辰的手还握着法杖。
宋初涵的指尖贴着婚书。
赤焰狐的牙咬着残页。
他们都被困住了。
但他们都没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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