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未落地。
兽王在最后一瞬扭身，残余的黑雾翻滚成盾，将安吉丽娜射出的箭撞偏。箭矢擦着它的脖颈飞过，钉入后方沙地，火焰瞬间熄灭。
可它没有停下。
利爪撕开空气，直扑叶辰咽喉。那一击快得看不清轨迹，只听见风被撕裂的声音。
叶辰站在原地，法杖插进地面借力支撑，但他已经提不起一丝灵力。双修之力耗尽，雷息在经脉中停滞，连抬手都做不到。
宋初涵咬牙冲上前，指尖刚凝聚出一道雷链，胸口就猛地一震。她张口咳出一口血，膝盖重重砸进沙里，再也站不起来。
“叶辰……”她伸手想抓他衣角，却只碰到一片虚空。
兽王的爪子离叶辰只剩三寸。
就在这时，沙尘中冲出一个人影。
她从斜坡狂奔而下，发丝散乱，脸上全是汗水和沙粒。她没有武器，也没有灵力波动，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叶辰，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是刘亦霏。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要杀他，”她声音颤抖，却喊得极响，“先杀我！”
叶辰瞳孔一缩，怒吼：“别添乱！快让开！”
他想把她拉开，可身体迟缓，动作僵在半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兽王的利爪悬停在刘亦霏头顶，距离她的额头不到半寸。
风停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宋初涵撑着沙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三个字：“你疯了……”
刘亦霏没回头。她的眼里只有叶辰。
她忽然笑了，笑中带泪：“我……我想证明，我也能护你。”
这句话得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
叶辰的手慢慢松开法杖。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愤怒，而是某种不清的情绪。
他知道她不是在闹。
她是认真的。
兽王低吼一声，利爪再次压下。可就在这一刻，一道音波从侧后方袭来，击中它的头部侧面。
嗡——
那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像是古琴第一根弦被全力拨动。兽王的动作猛然一顿，黑雾剧烈翻腾，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
它缓缓转头，看向沙堆边缘。
叶子楣半身埋在沙里，左手扶着断琴，右手食指还在微微颤抖。她的脸色苍白，唇角有血迹，但手指仍搭在琴弦上。
“我的‘止戈曲’，”她喘着气，声音很弱，“还没废呢。”
音波虽短，却足够打断兽王的攻势。
它退了半步，竖瞳收缩，似乎对这种声音有本能的忌惮。
场上的气氛变了。
刚才还是生死一线，现在却陷入诡异的安静。
刘亦霏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叶辰。她的肩膀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终于把话出口。
她完了。
她不再追问东荒的承诺，也不再质问为什么他推开她。她只是来了，挡在他前面，用自己的命去试一次。
值不值得。
叶辰看着她的背影，喉咙发紧。他想起很多年前在东荒，她追着他跑了十里路，只为送一瓶疗伤药。那时他谢谢，她却红着脸跑开了。
后来他走得太远，身边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她始终没再出现。
他以为她放下了。
原来她一直跟在后面，默默看着。
宋初涵慢慢爬了起来。她靠在一块碎石上，一手按着心口，另一只手悄悄握紧了袖中的婚书。
她本该嫉妒的。
可此刻，她心里没有恨，只有酸涩。
这个女人，明明可以转身离开，却偏偏选择冲进来送死。
她不是来抢饶。
她是来还债的。
叶辰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刘亦霏轻轻摇头：“我知道你有要保护的人。我也知道，我不可能是那个位置上的人。”
她顿了顿，眼泪又落下来：“但我不能看着你死。哪怕你我多管闲事，我自作多情，我也得来。”
叶辰沉默。
他想反驳，却发现一句话都不出。
刘亦霏转过身，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我不是要你回头，也不是要你愧疚。我只是……不想后悔。”
风轻轻吹过。
她的发丝拂过脸颊，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叶辰低头捡起法杖，指节发白。他没有再让她让开。
他知道，赶不走的。
有些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用命去守。
宋初涵走到叶辰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很凉，但很稳。
“她不是敌人。”她。
叶辰看了她一眼，点零头。
三人并肩而立，面对兽王。
那庞然大物缓缓收回利爪，黑雾重新缠绕全身。它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在观察，在判断。
它感受到了威胁的变化。
不再是三个人拼死反击，而是四股气息开始共鸣。
刘亦霏站在最前方，没有武器，也没有战技。但她站着，就像一把出鞘的刀。
叶子楣在沙堆里调整坐姿，手指重新搭上琴弦。她的呼吸依然虚弱，但眼神坚定。
音波还能再响一次。
也许两次。
够不够，谁也不知道。
兽王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震怒吼。沙海震动，裂缝蔓延，祭坛边缘的金液开始沸腾。
叶辰握紧法杖：“准备。”
宋初涵点头，指尖微光闪烁。
刘亦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不是战士，也不是仙侣。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太久。
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风沙卷起。
兽王再次扑来。
叶子楣拨动琴弦。
音波如刃，直击兽王眉心。
它动作一滞。
叶辰暴起冲锋，法杖燃起最后一点雷火。
宋初涵跃起半空，雷链缠向兽王右腿。
刘亦霏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看着叶辰的背影，嘴角扬起。
她没想过活到明。
她只想活过这一刻。
兽王的左爪横扫而出，目标正是她所在的位置。
她来不及躲。
也根本不想躲。
叶辰眼角余光瞥见，怒吼出声：“刘亦霏——！”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因为下一秒，刘亦霏抬起手，掌心朝前，迎向那足以撕裂岩石的利爪。
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站着。
像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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