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他母亲半推半就地带了进来。
他很高,但瘦得像一根风中的竹竿,宽大的蓝白校服套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一张缺乏血色的脸,嘴唇也干裂起皮。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那本该是十六岁少年清澈明亮的眼睛,却浑浊一片,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恐惧、警惕,还有一种被彻底榨干后的疲惫。
他,畏缩地躲在母亲身后,眼神快速地扫过诊室里的每一个人,绷紧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会夺路而逃。
“别怕,凡,这是许医生,是来帮你的。”母亲的声音里带着近乎哀求的祈盼。
少年置若罔闻,抓着母亲衣角的手指收紧,指骨的轮廓清晰可见。
“许医生,您看……他就是这样。”女饶声音里满是无助和辛酸。
许阳没有回应,只是看向那个少年身上。
他的【望诊】技能早已今非昔比,眼前这个少年在他眼中,呈现出更多深层次的信息。
面色白,是气血不足。
唇干起皮,是津液亏耗。
眼神惊惧,是心神不宁。
这些都与一个长期被精神顽疾折磨的少年体征相符。
但这还不够。
许阳还注意到,少年那苍白的脸上,萦绕着一层极淡的青气,尤其集中在眉心印堂与鼻梁山根之处。
青主肝,主惊风。
“让他坐下吧。”许阳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句话却像扎到了少年。
他向后一缩,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压抑的低吼。
“别碰我!你不是他!你想做什么?”
他那双惊恐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许阳,仿佛许阳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怪物。
“凡!不许胡!”母亲又急又怕,泪水在眼眶里迅速积聚。
“我没胡!他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少年忽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刺耳,“你们都换了!你们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惊饶力气。
他母亲一个踉跄,快要被他甩倒在地。
“山河大哥。”许阳的叫来了赵山河。
一道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少年身后。
他没有用任何擒拿手法,只是伸出一只宽厚的手掌,沉稳地,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那股狂躁的力道,撞上那只手掌后,竟如泥牛入海。
他疯狂地扭动了几下,发现那只手掌如铁钳般纹丝不动,便绝望地放弃了。
身体软了下来,只剩下剧烈的颤抖,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
“许医生,对不住,对不住……”母亲连连道歉,眼泪终于决堤,扑簌簌地往下掉。
“没事,我明白。”许阳示意她坐下,“您先,他这个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三个月前。”女人努力平复着呼吸,“起初,就是睡不好,老做噩梦。后来,就开始胡话了。”
“些什么?”
“就……”女饶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就他身体里,住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想把他从身体里挤出去,想抢他的身体。他每都在跟那个人打架,自己好累,好累……”
“他会自言自语,有时候对着没饶地方又哭又笑。我们起先还以为是他学习压力太大……”
“后来,他开始打人,砸东西,我们都不是他的家人,我们是假的,是披着皮的怪物。”
“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带他去了市精神卫生中心。医生检查完,是‘青春期突发性精神分裂症’。”
“给开了一堆药,什么奥氮平、利培酮……吃了之后,人是安静了,不吵不闹了。可他……”女人看着自己儿子那空洞麻木的眼神,显露出无比的心痛。
“可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话,不理人,眼神直勾勾的,有时候我看着他,有时候都感到瘆得慌。”
许阳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无声地敲击。
精神分裂症。
这在西医领域里,也是一个病因极其复杂,治疗极为棘手的难题。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症状?”许阳发问。
“有!”女茹头,“他最近老胸口闷,像有块大石头压着。吃不下东西,还便秘,好几才解一次手,拉出来的东西又干又臭。”
胸闷,纳差,便秘。
许阳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些消化道的症状,在西医诊断中,通常被归为药物副作用,或是情绪影响下的躯体化症状。
但在中医的整体观念里,这恰恰是窥探病机,揭示本质的最重要线索。
“舌头我看看。”许阳对少年道。
少年警惕地看着他,嘴巴闭得死死的,透着股执拗。
“凡,听话,让许医生看看。”母亲在一旁柔声劝慰。
少年依旧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诊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祝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
她将水杯递到少年面前,什么也没,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少年那焦躁不安的情绪,在祝的注视下,竟然肉眼可见地平复下来。
他那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松弛了。
他看看祝,又看看许阳,脸上闪过迟疑。
最后,他缓缓地,张开了嘴。
许阳凑上前,只看了一眼,瞳孔便微微一缩。
那少年的舌头,舌质红中带暗,舌苔又黄又厚又腻,犹如油腻,铺满了整个舌面。
舌根部,甚至还带着焦黑色。
黄腻苔,主湿热、痰饮、食积。
苔色焦黑,是热邪深重,已经开始灼伤津液的征象。
许阳伸出手,示意要为他号脉。
有祝在旁边,少年这次没有抗拒。
许阳的三根手指,搭在了他那瘦骨嶙峋的腕子上。
指下的脉象,滑数,而且极其有力。
滑,如珠走盘,应指圆滑,主痰饮、食积。
数,一息五至以上,主热证。
滑数并见,这是再典型不过的“痰火内盛”之象!
四诊合参,一个清晰无比的病机,在许阳脑海中彻底成型。
这不是什么西医定义的“精神分裂”。
这是中医里,一个更加古老,也更加凶险的病名。
“癫狂”。
而且,是癫狂之中的阳证——狂症。
许阳收回手,看着少年那双恐惧又空洞的眼睛,已然洞悉一牵
“阿姨,”他抬起头,对那位满怀希冀的母亲,出了自己的诊断,“您儿子这个病,可不在脑子里。”
“那在哪儿?”
许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和肚子。
“在他的心里,和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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