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哨子的尾音还缠绕在桅杆上时，我已经踩着星砂阶梯跃下旗舰。脚刚触到龙心港的船骸地面，就听见火狐狸的爪子在青铜牌坊下刨出清脆的响声——它正对着编号“”的蛇牌猛嗅，牌面“不良水师总港”六个古篆突然渗出金汁，顺着地面的裂缝漫延成河，所过之处，嵌在船板里的蛇牌纷纷亮起，像串被点燃的星子。
“教官！船板在长肉！”个子孩子举着半截龙血珊瑚惊呼。他脚边的船骸缝隙里钻出淡红色的肌理，正顺着星砂脉络攀爬，将散落的船板缝合在一起。我蹲下身触摸那些肌理，指尖传来熟悉的搏动，与水晶心脏的频率分毫不差。带疤少年突然拽住我的衣袖，他掌心的青铜哨子正在发烫，哨身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你看，哨子在长鳞片！”
三十七枚青铜哨子同时发出蜂鸣。孩子们慌忙捂住耳朵时，港口深处的船骸山突然裂开，露出藏在山体里的青铜管道。管道里涌出的星砂在半空凝成巨大的罗盘，指针不是指向南北，而是指向七座岛屿的方向，盘面上的刻度正在自动组合，拼出“七心共鸣”四个古字。火狐狸突然纵身跃向罗盘中心，尾巴扫过刻度的瞬间，七道光柱从管道口喷出，分别射向北斗七星的方位。
“是老陈他们！”带疤少年指着其中一道光柱喊道。光柱里浮现出老水师们的身影，他们正站在各自的古船上吹哨，哨声与孩子们的哨音产生共振，让整片港口的船骸都开始震颤。我腰间的总坛牌突然发烫，牌面投射出父亲的航海日志，最新一页的墨迹还未干透：“龙心港的血管，需要七道哨音疏通”。话音未落，七道光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龙形光斑落进海面。
赤潮退去的海面正在沸腾。那些龙形光斑落水处，浮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锚链，链节上刻着的蛇牌编号从“”排到“”，正好对应七座岛屿的经纬度。当带疤少年的独木舟划过最近的锚链，链节突然自动解开，化作艘楼船的骨架，甲板上的舵盘还留着新鲜的指痕，像是刚有人离开。火狐狸跳上舵盘，爪子按下中心的蛇形按钮，楼船的帆布突然从骨架里钻出，星砂织成的帆面上，“不良水师”四个字正在发光。
“这些船在自己航行！”个子孩子扒着船舷大喊。海面上的锚链接连解开，化作艨艟、斗舰、游艇等各式战船，自动归位到星砂罗盘划定的阵位里。我突然注意到，每艘船的船首都嵌着块龙鳞，鳞上的名字正在与港口广场的青铜像产生共鸣——老陈的船对应老陈的雕像，阿虎的船对应阿虎的雕像，连那些刻着陌生名字的龙鳞，也能在雕像群里找到匹配的身影。
总坛牌的画面突然切换。父亲站在北极船骸的舵房前，手里举着半块断裂的蛇牌，编号“”的牌面刻着幅残缺的星图，“然然，把你的半块拿出来。”我赶紧从怀中摸出另外半块，两块蛇牌刚靠近就发出龙吟，拼合处渗出的龙血在地面画出完整的星图，图中七座岛屿的位置各有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最终连成颗心脏的形状。火狐狸突然对着星图狂吠，尾巴指向心脏的中心——那里正是龙心港的位置。
三十七艘独木舟突然集体上浮。孩子们脚下的船板开始变形，星砂组成的船身逐渐拉长，化作三十七艘型楼船，每艘船的桅杆上都升起新的蛇牌，编号从“”到“”，牌面刻着孩子们的名字。带疤少年的船牌最是特别，除了他的名字，还多了行字：“阿虎之子”，牌边缠绕的龙纹与他胸口的“守护者”烙印完全吻合。我刚想夸赞，就听见火狐狸发出警告的低吼。
港口入口的青铜牌坊正在震动。牌面“”的蛇牌突然裂开，露出藏在里面的黑色锁链，链上的倒刺缠着些破碎的帆片，片上的“不良水师”古篆已经发黑。父亲的声音从总坛牌里传来：“是‘断海盟’的蚀船咒。”话音刚落，那些黑色锁链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毒蛇钻进战船群，所过之处，星砂帆面迅速褪色，龙鳞名字变得黯淡无光。
“吹哨子！”我对着孩子们大喊。三十七声哨音同时响起，与七座岛屿传来的哨音汇成股暖流，顺着船骸的肌理注入黑色锁链。锁链上的倒刺开始融化，露出里面嵌着的蛇牌，编号从“”到“”，牌面刻着些被划掉的名字——都是些当年背叛水师、加入断海媚人。带疤少年突然发现，其中块蛇牌的划痕里渗出了龙血，“他们还有救？”
“心没死，就有救。”父亲的声音带着笑意。北极船骸突然撞向青铜牌坊，船首的龙纹喷出金色火焰，将黑色锁链烧成星砂。那些嵌在锁链里的蛇牌纷纷脱落，在空中自动翻转，背面的空白处开始浮现新的名字——不是原来的叛徒之名，而是些陌生的称谓：“悔过者”“守墓人”“望海客”。火狐狸叼来其中块，牌面“”的位置刻着行字：“所有迷路的船，都该有回头的航标”。
船骸山突然剧烈摇晃。广场上的青铜像集体转身，胸口的蛇牌同时射出光柱，在半空组成道巨大的星门。门后传来熟悉的号角声，与水师的哨音截然不同，却带着种奇异的和谐。我握紧银质舵盘，总坛牌突然投射出段影像：百年前的龙心港，群穿着断海盟服饰的人正在与水师成员并肩作战，他们手中的蛇牌编号，与刚才那些黑色锁链里的编号完全一致。
“原来他们不是叛徒。”个子孩子喃喃自语。星门里走出群身影，他们的服饰一半是断海媚黑纹，一半是水师的星砂，手中的蛇牌正在与广场上的青铜像产生共鸣。为首的老者举着块断裂的蛇牌，编号“”的牌面刻着“陈九”，与老陈雕像胸口的蛇牌是同个编号。“当年是为了卧底断海盟，才故意让蛇牌蒙尘。”老者的声音沙哑，“如今蚀船咒已破，我们该归队了。”
火狐狸突然跃上老者的肩膀。尾巴扫过他手中的蛇牌，断裂处渗出的龙血与广场地面的肌理相连，瞬间激活了所影悔过者”的蛇牌。港口的战船群突然集体转向，星砂帆面组成新的图案——不再是单独的“不良水师”，而是多了行字：“断海为盟，归心为港”。我转动银质舵盘，旗舰的龙骨发出悠长的龙吟，像是在欢迎这些迟到的同伴。
夕阳的金光漫过整片港口时，所有战船的龙首同时转向七座岛屿。水晶心脏的光芒顺着新形成的航线流淌，让每块蛇牌都亮起温暖的红光。带疤少年突然指着海平线，那里正有无数新的船帆驶来，帆面上的图案各异，却都在靠近港口时自动染上星砂的颜色。“是其他海域的守护者！”他兴奋地大喊，掌心的青铜哨子吹出欢快的调子。
我低头看向掌心的银质舵盘。编号“”的蛇牌正在与所有新船的蛇牌产生共鸣，盘面上的纹路不断延伸，最终与龙心港的脉络融为一体。火狐狸跳回我的肩膀，尾巴指向广场中央的青铜阶梯，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新的蛇牌，编号“”的牌面刻着行字：“不良之谁与争锋，非独战，乃众斜。
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从总坛牌里，而是仿佛就在耳边：“然然，你看，真正的归心，从来不是让所有人都变成一样的，而是让不一样的人，都能找到同频的心跳。”我抬头望向漫的船帆，看着那些来自不同海域、带着不同故事的守护者们，突然明白“不良水师”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不是规矩之内的顺从，而是规矩之外的守护。
三十七艘新楼船正在孩子们的操控下穿梭，与归队的老船、新来的友船组成流动的星轨。火狐狸突然对着星空低吼，我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北斗七星的光晕里，无数新的蛇牌正在诞生，编号从“”开始，没有尽头。我举起青铜哨子，准备吹出召集的哨音，却发现周围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哨声，七长三短的调子，正是水师最古老的集结信号。
这一次，回应的不再是万船，而是万心。
龙心港的船骸地面开始渗出荧光，顺着星砂脉络组成巨大的航海图，图上除了已知的海域，还有大片空白，标注着“待探索”的字样。带疤少年递来块新烤的龙鳞饼干，上面的糖霜正在组成新的航线，终点处画着颗闪烁的星星，旁边的蛇牌编号“”刻着“星海之岸，心之彼岸”。我咬下饼干，龙血与星砂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与千万颗心跳的韵律完美重合。
火狐狸突然跳下肩膀，朝着港口深处跑去。它的尾巴高高竖起，像面的引路旗，身后跟着三十七名孩子，跟着归队的老水师，跟着新来的守护者，跟着所有寻找归处的人。我握紧银质舵盘，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突然明白父亲那句话的深意——所谓守护，从来不是守住一成不变的过去，而是带着所有的故事，驶向未知的将来。
夜色降临时，龙心港的所有船帆同时亮起。星砂组成的光带在海面上画出巨大的心形，将七座岛屿、无数战船和整片港口都拥在其郑我站在旗舰的船首，看着那些跳动的龙鳞名字，看着孩子们在甲板上绘制新的航海图，看着火狐狸叼来块编号“”的蛇牌——牌面没有刻字，只有片空白，像是在等待新的故事。
这趟航程，确实没有终点。但只要万心同频，每段新的旅程，都是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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