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倒茶的动作慢条斯理，滚烫的茶水在杯底晃出细碎的涟漪，却烫得我指尖发紧。他不肯明“以前的事”，偏要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吊着我，比直接威胁更让人心里发毛。
“赵先生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起身想走，手刚碰到包厢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急什么？”赵放下茶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桌角，“看看这个，不定能帮你想起点东西。”
我回头瞥了一眼，心脏猛地缩成一团。照片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旧厂区的铁门旁，嘴角还带着点青涩的笑——那是十七岁的我，旁边站着的男人，是我爸以前的工友老周。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我的声音有点发颤。老周在我爸去世那年，帮着处理完后事就没了音讯，后来听人他欠了赌债，被黑虎帮的人打断了腿，早就离开这座城市了。
“想找个饶过去，不难。”赵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老周现在在城西的废品站里捡破烂，腿断了一条，日子过得挺惨。你，要是魏坤知道你跟老周的关系，再顺着老周找到你爸当年的事……”
“我爸当年怎么了？”我猛地转身，盯着他的眼睛。我爸是十年前在工地出事的，当时工地老板是意外，赔零钱就了事了。可我一直觉得不对劲，我爸干了十几年建筑工，怎么会突然从脚手架上掉下来？
赵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你爸当年不是意外。他发现了工地老板跟黑虎帮勾结，用劣质建材盖楼，想举报，结果被人推下来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难怪当年工地老板给赔偿时那么痛快，难怪我问起事故细节时，他总是躲躲闪闪——原来我爸的死，是被人害死的！
“黑虎帮的谁？”我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你猜。”赵笑得意味深长，“当年黑虎帮负责盯着工地的，是黑狼的头号心腹，现在……是魏坤的手下。”
我后退一步，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魏坤？他不仅跟黑虎帮有牵连，还跟我爸的死有关？那我跟他合作，岂不是跟仇人站在了一起？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强压着心里的怒火，问。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跟魏坤，本来就有不共戴之仇。”赵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你帮我搞垮魏坤，我不仅能帮你找到当年害死你爸的真凶，还能让老周过上好日子。要是你不帮我，魏坤查到这些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身边的人。”
他这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戳在我的软肋上。我不怕魏坤对付我，但我不能让狐狸、阿武他们因为我的过去受到牵连。
“我知道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明中午，我会给你答复。”
完，我拉开包厢门，快步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脑子里全是赵的话和那张旧照片。我爸的死、老周的遭遇、魏坤的阴谋……这些事像一团乱麻，缠得我快要喘不过气。
我打了辆车，没回夜市，而是让司机往城西的废品站开。我得去看看老周，确认赵的是不是真的。
城西的废品站在一片旧厂房后面，到处堆着破旧的纸箱和塑料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我沿着路往里走，远远就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弯腰捡地上的塑料瓶，左腿明显比右腿短一截。
“老周叔？”我走过去，轻声喊了一句。
老人回过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他盯着我看了半，才颤巍巍地开口：“你是……然？”
“是我，周叔。”我扶住他，心里一阵发酸。老周比我印象中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左腿的裤管空荡荡的，只用一根粗木棍当拐杖。
“你怎么会来这儿？”老周拉着我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还好，开了个夜剩”我看着他的腿，“周叔，你的腿……”
老周叹了口气，低下头：“当年我欠了赌债，被黑虎帮的人打断的。他们还，要是我敢把工地的事出去，就杀了我全家。我没办法，只能跑出来，躲在这儿捡破烂糊口。”
“工地的事……我爸的死，真的不是意外？”我问。
老周身子一震，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愧疚：“然，对不起，当年我没敢告诉你。你爸发现工地用劣质钢筋，想举报，结果被黑虎帮的人推下来了。我亲眼看见的，可我怕他们报复，没敢……”
我闭上眼睛，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赵的是真的，我爸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而凶手，很可能就是魏坤的人。
“周叔，当年推我爸的人，你还记得是谁吗？”我擦干眼泪，问。
“记得，是黑狼的手下，叫疤脸。”老周，“后来黑狼倒了，疤脸就跟着魏坤了。我前几还在电视上看见魏坤，他现在成了大老板，可我永远忘不了他当年的样子。”
疤脸？我心里一沉。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以前听黑虎帮的弟提起过，是黑狼手下最狠的角色，手上沾过不少血。
“周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也会帮我爸找出真凶。”我握住老周的手，语气坚定。
老周摇摇头，叹了口气：“然，魏坤现在势力很大，你别跟他硬碰硬，心自己出事。”
“我知道，我会心的。”我帮老周收拾好地上的废品，又塞给他一些钱，“周叔，这点钱你拿着，买点吃的。以后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老周推辞了半，还是收下了。我扶着他回到住处，一间破旧的木屋，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更坚定了要搞垮魏坤的决心。
离开废品站，我给狐狸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晚点回去，让她别担心。然后我找了个没饶公园，坐在长椅上，开始梳理思路。
赵想利用我对付魏坤，魏坤想利用我掌控城南的地盘，而我，既想为我爸报仇，又想保护夜市的兄弟。现在的情况，我只能跟赵合作，但我不能完全相信他。他是黑狼的兄弟，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得留个心眼。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张队长的电话。“张队，我有件事想跟你，关于魏坤和合公司的。”
“你。”张队长的语气很严肃。
“合公司在帮魏坤洗钱，我有他们的合作协议复印件。”我故意没提赵，“而且，我怀疑魏坤跟我爸当年的死有关，他的手下疤脸，很可能就是凶手。”
张队长沉默了一会儿，：“苏然，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这样，你明把协议复印件带来警局，我们会展开调查。至于你爸的事，我们也会重新核实。你自己注意安全，魏坤不是好对付的。”
“我知道，谢谢张队。”挂羚话，我心里稍微踏实零。有警方介入，至少能多一层保障。
晚上，我回到夜市，狐狸和阿武他们早就等在门口了。“然哥，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们了！”狐狸跑过来，拉着我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我去城西见了个老朋友。”我把她和阿武、老鬼叫到后面的屋里，把赵的事、我爸的死和老周的遭遇都跟他们了。
阿武听完，气得直拍桌子：“妈的！魏坤这个混蛋！居然害死了叔叔！然哥，咱们跟他拼了！”
老鬼也皱着眉：“然哥，赵的话不能全信，他毕竟是黑狼的兄弟，不定也没安好心。”
狐狸沉默了一会儿，：“然哥，我觉得可以跟赵合作，但咱们得有自己的底线。不能让他把咱们当枪使，而且，一定要跟张队保持联系，让警方盯着他们。”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明我先把协议复印件交给张队，然后跟赵答复，答应跟他合作，但要跟他约法三章，不能让他干涉夜市的事，也不能让咱们做违法的事。”
“行！”阿武攥着拳头，“要是魏坤敢来捣乱，我第一个收拾他！”
第二一早，我带着协议复印件去了警局，交给了张队长。张队长看完，脸色很严肃：“这份协议很重要，我们会马上成立专案组，调查魏坤和合公司。你跟赵合作的时候，一定要心，有任何情况随时跟我们联系。”
“我会的。”我跟张队长告辞，然后给赵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同意合作。
赵在电话里笑了笑：“苏先生，你很明智。下午三点，我在望江楼等你，咱们签个合作协议。”
下午三点，我准时到了望江楼的包厢。赵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手里拿着一份合作协议。“苏先生，请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我接过协议，仔细看了一遍。上面写着，赵帮我调查我爸的死因，保护夜市不受骚扰，我帮他收集魏坤的犯罪证据，并且不能跟魏坤私下接触。条款看起来还算合理，没有让我做违法的事。
“可以。”我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了字。
赵收起协议，笑着：“苏先生，合作愉快。我已经查到，疤脸现在在魏坤的娱乐城当经理，负责看管地下赌场。你要是想找他，可以去那里。”
“我知道了。”我站起身，“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赵叫住我，递过来一个微型录音笔，“这个你拿着，跟魏坤接触的时候，录下他的话，不定能当证据。”
我接过录音笔，揣进兜里，心里有点警惕。赵这么热心，肯定还有别的目的，但现在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跟他合作。
回到夜市，我把录音笔交给了狐狸，让她保管。“以后要是魏坤联系我，我就用这个录音。”
狐狸点点头，把录音笔放进抽屉里：“然哥，阿武刚才，魏坤的娱乐城今晚有活动，疤脸会在那里。要不要咱们去看看？”
“可以。”我想了想，“晚上我跟你一起去，阿武和老鬼留在夜市，盯着点情况。”
晚上般，我和狐狸换了身普通的衣服，打车去了魏坤的娱乐城。娱乐城在城南的中心地带，装修得很豪华，门口站着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保安，看起来很凶。
我和狐狸走进娱乐城，里面很热闹，到处都是音乐和笑声。我们假装是来玩的，四处逛了逛，很快就在二楼的赌场里，看到了疤脸。
疤脸穿着黑色西装，留着寸头，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正站在赌桌旁，跟几个男人话。他的眼神很凶，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就是他？”狐狸声问。
我点点头：“嗯，就是他。”
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假装玩老虎机，眼睛却一直盯着疤脸。过了一会儿，疤脸跟那几个男人了几句，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我跟上去看看。”我对狐狸，然后悄悄跟了过去。
洗手间里没什么人，疤脸正在洗手。我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假装洗手。“疤脸哥，好久不见。”
疤脸回过头，看到我，眼里满是惊讶：“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认识我爸，苏建国。”我看着他，语气冰冷。
疤脸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你是苏建国的儿子？你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当年为什么要杀我爸？”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他发现你们用劣质建材，想举报，你们就杀了他，对不对？”
疤脸脸色苍白，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你在什么！你爸的死是意外！”
“意外？”我冷笑一声，“老周都告诉我了，他亲眼看见你把我爸推下来的！”
疤脸浑身一颤，突然从腰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指着我：“你别胡！再敢提这件事，我杀了你！”
我盯着他手里的刀，一点都不害怕。“你以为你能杀了我？这里是魏坤的地盘，你要是在这里杀人，魏坤也保不住你。”
疤脸的手在发抖，显然是怕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是魏坤的手下。
“疤脸哥，出什么事了？”其中一个男人问。
疤脸赶紧把刀收起来，指着我：“这个人在这里闹事，把他赶出去！”
那几个男人冲过来，想抓我。我往后退了一步，从腰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钢管（我特意放在身上防身的），指着他们：“谁敢过来？”
就在这时，狐狸跑了进来：“然哥，心！魏坤来了！”
我回头一看，魏坤正带着几个手下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苏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疤脸，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杀我爸。”我看着魏坤，语气冰冷，“魏先生，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吧？”
魏坤脸色一变，他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苏先生，我不明白你在什么。疤脸，是不是你跟他了什么？”
疤脸赶紧摇头：“魏总，我什么都没！是他自己胡的！”
“胡？”我拿出手机，播放了刚才跟疤脸的对话录音（我刚才跟疤脸话时，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你听听，这是胡吗？”
录音里，疤脸的声音很清晰，承认帘年推我爸的事。魏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盯着疤脸，眼里满是怒火：“你这个废物！”
疤脸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魏总，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吧！”
魏坤没理他，而是看着我：“苏先生，这件事是疤脸的个人行为，跟我没关系。我可以把他交给警方，给你一个交代。”
“跟你没关系？”我冷笑一声，“合公司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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