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亏欠感涌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厨房传来烧水的声响，沈望舒在里面忙碌着，案板上切葱花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修远站起身，脚步放得极轻，朝着林知意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煤油灯还留着一盏昏黄的灯，映着炕上熟睡的身影。
林知意侧躺着，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睡梦中也承受着不适，一只手轻轻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呼吸均匀而轻柔。
那肚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大，把薄薄的被褥顶起一个圆润的弧度，时不时还能看到里面有轻微的起伏，是宝宝们在动。
顾修远缓缓走到炕边，俯身看着她。
几个月不见，她的脸颊圆润了些，却也透着几分掩不住的疲惫，眼底下有淡淡的青黑。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她。
皮肤温热的触感传来，让他心头一软，眼眶瞬间就热了。
这段时间他去执行任务，她从不抱怨，总是默默支持他、等着他。
哪怕她怀着两个孩子，承受着双倍的辛苦，他却没能陪在身边，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没樱
“媳妇，对不起。”
他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手背上，轻轻握住。
她的手有些凉，他连忙用掌心裹住，慢慢揉搓着，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肚子里的宝宝像是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突然轻轻踢了一下，隔着被褥都能感觉到那微弱的力道。
顾修远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那隆起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温柔和愧疚。
“宝宝们，我是爸爸。”他轻声，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对不起，爸爸回来晚了。你们在妈妈的肚子里要乖乖听话……”
沈望舒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她刚走到林知意房间门口，就见门虚掩着一条缝。
她放缓脚步，轻轻推开门，恰好撞见顾修远俯身对着女儿隆起的肚子低语的模样。
男人高大的身影微微佝偻着，眼神温柔得能溺出水来，指尖心翼翼地贴着被褥，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顾修远身上刚见面时的刚毅硬朗褪去，只剩下对妻儿的珍视与愧疚，沈望舒心里顿时软了半截，对这个女婿又满意了几分。
她没出声打扰，站在门口静静看了片刻，直到顾修远直起身，才轻咳一声，压着声音道：
“修远，面煮好了，快出来趁热吃。”
顾修远回过头，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红意，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眼角，指尖蹭到点湿润，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攥了攥手，低声应道：
“哎，好。”
他最后看了一眼炕上熟睡的林知意，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跟着往堂屋走。
堂屋里的灯调亮了些，映着桌上的热面，葱花的香气混着鸡蛋的鲜味飘散开。
面条卧在滚烫的面汤里，上面浮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撒了一把细碎的青菜叶，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顾修远确实饿了，一路冒雪赶路，粒米未进，此刻闻到香味，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起来。
“快吃吧，刚煮好的，暖和。”
沈望舒把筷子递给他，又拿起桌上的醋瓶，“要不要加点醋？解解腻。”
“好的，谢谢妈。”
顾修远接过筷子，坐下后没有立刻动筷，而是先对着沈望舒微微欠身，语气诚恳：
“妈，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意意怀着孕不方便，多亏了您悉心照顾她。”
沈望舒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心里却很是满意：
“你这孩子，什么客套话。意意是我亲闺女，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
再了，意意性子好，怀着双胎也没叫过一声苦，倒是让我心疼得很。”
她顿了顿，看着顾修远吃面的模样，又补充道：
“你在外执行任务也不容易，都是为了这个家，以后别总这些见外的话。”
顾修远点点头，眼眶又有些发热，他低头扒了一大口面条，温热的面汤滑进喉咙，暖了胃也暖了心。
面条煮得软烂，很合胃口，荷包蛋煎得外焦里嫩，咬开一口，溏心的蛋黄流出来，香气四溢。
他吃得很快，却并不粗鲁，片刻就把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面汤都喝了个底朝。
放下碗筷，他用袖口擦了擦嘴，再次看向沈望舒，神色认真：
“妈，今实在是麻烦您了。我这一路赶回来，身上沾了不少泥雪，又脏又凉，怕熏着意意，也怕把寒气过给她。”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
“您看能不能再麻烦您一晚，多照顾照顾意意？等明早澡堂子开了，我就去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回来就好好陪着她。”
沈望舒闻言，心里更是熨帖。
她就怕女婿刚回来不懂事，只顾着自己，没想到顾修远这么细心，还处处替女儿着想，知道自己身上脏，不愿委屈了怀着孕的媳妇。
这丈母娘看女婿，本就越看越顺眼，此刻更是满意得不得了，连声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放心去洗，意意我照顾着呢！”
她笑着拍了拍顾修远的肩膀，语气亲切：
“你刚回来，也累坏了，等会儿就在客房歇着，原先我住那屋，被褥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谢谢妈。”顾修远感激地应道，心里一块石头落霖。
他确实累得够呛，可更惦记着林知意，如今有沈望舒这句话，才算真正放了心。
沈望舒收拾着碗筷，看着顾修远的眼神越发温和。
这女婿，模样周正，性子沉稳，对女儿又这么上心，虽然回来的方式闹了个乌龙，可人品却是没话。
顾修远又走到林知意的房门口，隔着门板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认媳妇还在熟睡，才转身朝着客房走去。
窗外的雪还在下，顾修远的心里却一片温暖，想着明就能干干净净地守在媳妇身边，他的嘴角就不由得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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