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橘红渐渐染透了半边，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林知意汗湿的发梢上。
林知意蜷缩在病床上，身体弓成了虾米状，每一次宫缩袭来，都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反复切割她的腰腹，疼得她浑身抽搐，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褥子，硬生生扯出几道褶皱。
她起初还努力记着后世的拉玛泽呼吸法，深吸气、慢呼气，试图用呼吸对抗疼痛，可到了后来，剧痛早已冲垮了所有理智，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只剩下不受控制的破碎痛呼：
“疼……太疼了……修远……我受不了了……”
那声音嘶哑而绝望，在病房里回荡。
顾修远半跪在床边，双手紧紧贴着她的腰侧，按照医生教的手法，力道均匀地反复揉捏、按压。
他的手臂早已酸麻不堪，肌肉僵硬得几乎失去知觉，可他不敢停，哪怕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也只想用这微不足道的动作，替她分担万分之一的痛苦。
“意意，我在，我一直在揉，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眼底的红血丝密密麻麻，看着她疼得扭曲的脸，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多希望此刻疼的是自己，哪怕替她受千倍万倍的罪，也不愿看她这般生不如死。
沈望舒坐在一旁，手里攥着毛巾，不停地给女儿擦汗，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看着女儿嘴唇咬得鲜血直流，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连呼吸都带着颤抖，心疼得肝肠寸断，却只能一遍遍地哽咽着安慰：
“意意，好孩子，再坚持坚持，妈在这儿陪着你，马上就好了……”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擦汗的手也在发抖，可谁也顾不上这些，只剩下满心的焦灼与心疼。
顾时雨站在床边，眼圈红得像兔子，手紧紧攥着衣角，看着二嫂疼得死去活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生怕打扰到二嫂。
她想帮忙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默默看着，心里一遍遍祈祷，祈祷二嫂能快点熬过这一关，祈祷宝宝们能顺利出生。
“吵什么吵！”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护士皱着眉头走进来，语气严厉。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这么大声嚷嚷有什么用？白白浪费力气！留着劲儿待会儿生孩子！再喊就出去喊！”
护士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林知意的心上。
她本就被剧痛折磨得濒临崩溃，此刻又被这般呵斥，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死死咬住嘴唇，把到了嘴边的痛呼硬生生咽了回去。
嘴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尝到的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可她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剧痛在身体里肆虐，身体因为压抑的痛苦而剧烈颤抖。
顾修远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看向护士，那是一种极致心疼下的隐忍怒火，吓得护士愣了一下。
可他终究还是没什么，只是转头看向林知意，眼底的心疼与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汗湿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突然将自己的手臂递到她嘴边，语气急切：
“意意，要是实在疼得厉害，就咬我，使劲咬，别憋着自己！”
林知意看着他递过来的手臂，泪眼朦胧中，能看到他手臂上因为常年训练留下的疤痕，还有因为用力揉腰而暴起的青筋。
她摇了摇头，虚弱地偏过头，哪怕疼得快要晕厥，也舍不得咬他一口。
“意意，疼就喊出来，别憋着，憋着更难受。”
沈望舒也连忙道，心疼地看着女儿，“护士不懂，咱们疼了就喊，不丢人。”
可林知意只是咬着唇，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大片褥子。
她不是不想喊，只是被护士呵斥后，心里的委屈与痛苦交织在一起，连喊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知意的痛呼渐渐低了下去，不是不疼了，而是疼得几乎失去了力气，身体软得像一滩泥，只剩下微弱的呻吟和无意识的抽搐。
顾修远的手一直没有停，腰侧的皮肤被他揉得发烫，可他依旧不敢松懈，只是不停地揉着、按着，嘴里不停地着安慰的话，哪怕他知道，这些话在剧痛面前多么苍白无力。
宫口从三指开到全开，像是走过了一条漫长而煎熬的炼狱之路，每一秒都被撕裂般的疼痛填满。
医生再次进来检查，终于松了口气：“宫口全开了，准备进产房！”
这句话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所有人绝望的心境。
顾修远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医生，我能进去陪她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点零头：“可以，跟我来，注意别碰着产妇。”
顾修远连忙答应，心翼翼地扶起林知意，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林知意浑身无力，几乎是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要陪着自己进产房，涣散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心里的不安与恐惧也消散了不少。
她真的怕了，怕自己挺不过去，怕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怕生出来的宝宝不健康，可此刻，有他在身边，她忽然就有了一丝勇气。
“修远……”她虚弱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剑
“我在，意意，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进产房，陪着你生下宝宝们。”
顾修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而坚定：“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我们一起等宝宝们出来。”
他扶着林知意，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产房，每一步都走得心翼翼。
林知意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眼泪再次滑落。
产房的门缓缓关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顾修远扶着林知意躺在产床上，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坚定：“意意，加油，我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林知意看着他布满血丝却依旧温柔的眼睛，点零头，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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