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刚踏出假山阴影，便见云栽和露种两个女使守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两人脸颊涨得通红，眼神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见她出来，连忙上前伺候。
“姐！”云栽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的雀跃，“方才……方才里面的动静，我们都听见了……”
露种也跟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姐您也太霸道了！奴婢还是头一回见这般情形，真是……真是刺激！”
墨兰抬手理了理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方才眼底的炽热尚未完全褪去，唇边勾起一抹略带傲气的笑：“慌什么？不过是做了件想做的事。”她不欲多言，抬手拢了拢衣襟，“走，回课堂去，别让先生发现缺席。”
云栽和露种连忙跟上，一路上还在声嘀咕，语气里满是对自家姐的敬佩与好奇。
另一边，墨兰走后许久，沈廷煜才缓缓从假山后走出来。他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指尖轻轻拂过唇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与兰花香。
方才的慌乱与羞赧早已褪去，眼底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暗喜与自得——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件月白色暗纹锦袍，衬得肤色愈发清透，还在耳后轻点了些淡淡的熏香，甚至偷偷抹了一点极淡的胭脂，让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血色，本就是东京第一美男，素影玉面卫玠”之称，这般打扮下来，更是清艳绝伦。他算准了墨兰的性子，故意在花园等候，就是想引她主动，如今看来，果然如他所料。
“公子！您可算出来了！”青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几分焦急，“的找了您好久，书院里都转遍了，您到底去了哪里？”
沈廷煜回过神，迅速敛去眼底的神色，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病弱忧郁的模样，轻轻咳嗽了两声：“方才走得有些乏了，便在这花园里找了个僻静处歇歇脚，倒是让你费心了。”他接过青砚递来的策论草稿，“东西取来了？那便回课堂吧。”
青砚虽有些疑惑，但见公子神色如常，也不敢多问，只能乖乖跟上。沈廷煜走在前面，指尖却忍不住再次触碰唇角，心中暗自得意：墨兰，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两人都以为方才的事做得隐秘，却不知假山深处的另一角，还藏着两个人。
明兰蜷缩在一块平整的山石后，身上盖着一件薄披风，本是早上起得太早，趁着晨读散场的空隙来这里补觉，却没想到恰好撞见了假山后的一幕。
她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能死死捂住身边婢女桃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不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尖锐的酸涩与失落——她暗恋沈廷煜，已有三年。
那是她刚入启慧书院的第一年，盛家并不分嫡庶，府中上下皆是一视同仁，唯有祖母徐余蓉还暗里看重嫡庶之别，却因她和星兰是自己抚养长大，从未明着过什么，反倒一直盘算着要把她记成记名嫡女。
可如兰自听惯了王大娘子挂在嘴边的嫡庶之分，即便后来王大娘子在卫娘离开后便不再提及，如兰却记在了心里，时常私下里对着她和星兰“庶女就是不如嫡女金贵”。
那次便是如兰在书院后的池塘里她，还抢走了她的笔墨，正当她窘迫得手足无措时，是恰好路过的沈廷煜替她解了围。
他那时也生着病，面色苍白，却依旧温声对如兰：“如兰姐姐，新政之下，男女尚且平等，何况嫡庶？明兰妹妹既是盛家姑娘，便该被尊重。”
后自那以后，她便开始默默关注他——关注他病弱时轻咳的模样，关注他读书时专注的眼神，关注他哪怕身处人群，也自带一身清冷孤绝的气质。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是东京第一美男，她只是盛家一个不起眼的姑娘，样样都拿不出手，只能将这份情愫深深藏在心底，每日装作认真读书，实则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桃的脸吓得惨白，眼睛瞪得圆圆的，浑身发抖，靠在明兰身上才能勉强站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姐怎么偏偏撞见了这般逾矩的事！
直到沈廷煜也离开，明兰才缓缓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眼眶却悄悄红了。
方才假山后那一幕，像一根针，狠狠刺破了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希冀。墨兰的明艳、霸道，与沈廷煜之间那种隐秘的拉扯，都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沈廷煜之间，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她自幼便是府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容貌平庸，资质也寻常，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样样不及家中姐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孝顺”二字，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埋头读书，看似把先生的每句话都记在纸上，实则心思早已飘到了别处。
书院里的学子，大多是盛家、沈家的自家人，为数不多的几个外姓男子，个个家世显赫、容貌出众。
齐国公府的公爷齐衡，气质温润谦和，生得俊美无俦，母亲还是平宁县主；沈廷煜更是不必，东京第一美男，“玉面卫玠”的名声传遍京城，母亲是当代书画大家秦衍云，父亲是吏部尚书沈文轩，权势地位显赫；秦廷玮的母亲是当朝副相秦衍汐，家世同样顶尖。
这些出色的男子，一直是明兰暗中关注的对象。她知道自己处处不如人，姐姐墨兰才情出众、野心勃勃，月兰聪慧果决、目标明确，就连性子鲁莽的如兰，也有着自己的坚持与活法。
唯有她，像一株不起眼的草，默默无闻地生长在角落里。她常常看着那些男子与姐妹们谈笑风生，心中既有羡慕，又有一丝难以言的情愫，却从未敢表露分毫。
今日撞见墨兰与沈廷煜的事，像是一块石子投入了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素净的衣衫，又想起墨兰的明艳、月兰的飒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桃在一旁声劝道：“姐，咱们快走吧，这事可千万不能出去！”
明兰点零头，慌忙拉着桃从假山后出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课堂走去。
只是那假山后的一幕，以及沈廷煜方才眼底一闪而过的暗喜，还有墨兰的霸道与炽热，都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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