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巨浪滔。
润玉一袭白衣立于云端,周身仙力激荡,将漫水汽震得四散开来。他的双拳握得死紧,指节泛白,眼中是三万年积攒的爱恨情仇。
“时祺——“他的声音如寒冰碎裂,“你躲了我三万年,如今连见一面都不肯吗?“
结界内,东海龙宫静悄悄的,仿佛无人居住。
润玉冷笑一声:“你以为一道结界就能拦住我?三万年之债,今日必须清!你若不出来,我便拆了这东海!“
他抬手便是一掌,月华之力化作万千利刃,狠狠斩向结界。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东海都在震颤,可那结界却纹丝不动。
“没用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结界内传出,“大殿下,我家龙神正在闭关修炼,实在不便见客。“
润玉眯起眼睛:“闭关?她什么时候开始闭关的?“
“已有百年。“那声音回答道,“龙神,不突破,绝不出关。“
“百年……“润玉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苦涩,“好一个闭关修炼,好一个不便见客。“
他知道,这不过是时祺不想见他的借口罢了。
润玉在东海外一守就是百年。
这百年里,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云端,看着那道结界。他的白衣已经沾满了风霜,俊美的容颜也憔悴了几分,可他依然不肯离去。
直到有一,东海蛇管家现身。
“大殿下。“蛇管家叹了口气,“殿下确实在闭关,已经整整两百年了。她发誓不突破龙神境界,绝不出来。“
“两百年……“润玉苦笑,“所以这百年,她真的不知道我来过?“
蛇管家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时祺在闭关前就已经算到润玉会来,所以特意布下了这道结界。
“大殿下,“蛇管家劝道,“殿下心意已决,您还是请回吧。“
润玉缓缓抬起头,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她当真不知道我来找她?“
“龙神在闭死关,外界之事一概不知。“蛇管家违心地道。
润玉惨然一笑:“好,很好。既然她不愿见我,那我也不强求了。“
他转过身,声音变得异常平静:“时祺,我润玉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死生不复相见!“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云端。
回到界,润玉直接去了九霄云殿。
殿内,帝太微端坐龙椅之上,看到润玉进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润玉回来了!好,好,好!“
他站起身,上下打量着润玉:“你这一去两百年,竟然突破到了上神境界!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润玉微微躬身:“多谢父帝夸奖。“
“哈哈哈,朕要大摆宴席,庆祝我儿突破上神!“太微高胸道。
一旁的后荼姚也开口道:“润玉,你如今修为有成,母神想为你封个神位,你意下如何?“
润玉沉默了片刻,抬眼看了看荼姚:“儿臣只想做个司夜之神,清净度日。“
荼姚微微一愣。她看着润玉长大,知道这个孩子一向喜欢清静自由。可是……
“润玉,“荼姚试探着问道,“你可知道,你的本体是九应龙?“
“儿臣知道。“
“既然知道,你就该明白,“荼姚深吸一口气,“以你九应龙的身份,做一个司夜之神,实在是……“
“母神是担心儿臣会威胁到界?“润玉平静地问道。
“不是!“荼姚连忙否认,“母神只是觉得,以你的资质,不该如此埋没自己。“
太微看了看两人,最终点零头:“既然你喜欢清静,那就如你所愿吧。司夜之神虽然职位不高,但确实清净。“
退朝后,润玉去了紫方云宫给荼姚请安。
“母神。“他恭敬地行礼。
荼姚仔细打量着润玉,只见他虽然依旧俊美,但眉宇间多了几分落寞,眼中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润玉,过来坐。“荼姚拍拍身边的位置,“这些年在外面,可有受什么委屈?“
润玉依言坐下,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暖。这么多年来,荼姚虽然不是他的生母,但对他的关心却是真的。
“劳母神挂心,儿臣一切安好。“
“真的一切安好?“荼姚盯着他的眼睛,“你可知道,你瞒不过母神的眼睛。“
润玉垂下眼睫,不再话。
这时,月下仙趣朱匆匆赶来:“哎呀,我就知道润玉在这里!“
他看到润玉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大侄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憔悴成这样?“
“无妨。“润玉站起身,“儿臣告退。“
“等等!“丹朱拉住他,转头对荼姚使了个眼色,“荼姚,不如让润玉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改日再也不迟。“
荼姚点点头:“也罢,你先回去休息吧。记住,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母神。“
润玉走后,丹朱神秘兮兮地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
“荼姚,你看看这个。“
荼姚接过册子,翻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这是……缘机仙子的命谱?润玉的?“
册子上详细记录着润玉在凡间的经历。他投胎成了西启皇子容齐,一生坎坷,尝尽人间疾苦。
“他的生母为了活命,竟将剧毒逼到他身上……“荼姚的声音在颤抖,“他的亲兄弟忌惮他,养兄弟仇恨他,连最爱的人都背叛他……“
“最可恨的是,“丹朱咬牙切齿,“明明有解药,那个女人却不给,就那样看着他痛苦死去!“
荼姚猛地站起身,周身神力激荡:“缘机仙子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润玉安排如此恶毒的情劫!“
“荼姚息怒。“丹朱连忙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安抚润玉。“
荼姚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人,传缘机仙子!“
不多时,缘机仙子战战兢兢地来到紫方云宫。
“后娘娘,您找奴婢?“
“缘机!“荼姚将命谱扔到她面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折磨润玉!“
缘机仙子看到命谱,脸色煞白:“后娘娘,这……这是命……“
“命?“荼姚冷笑,“什么命需要如此恶毒?他是本宫一手养大的孩子,本宫都不会如此折磨他,你竟敢……“
她抬手一挥,一道金光击中缘机仙子:“从今日起,你去凡间投胎,体验润玉所受的一切!什么时候历完这劫,什么时候回来!“
“后饶命!“缘机仙子跪地求饶,“仙知错了,仙真的知错了!“
“带走!“荼姚冷声道。
从那以后,润玉便在界做起了司夜之神。
每当夜幕降临,他就会出现在际,布星挂月,让人间陷入安详的夜晚。他的身影总是那么孤独,如同夜空中最遥远的那颗星。
丹朱几次想找他话,都被他婉拒了。
“大侄子,你这样下去不行啊。“丹朱忧心忡忡,“要不要叔父给你介绍个好仙子?界有不少仙子都对你有意呢。“
润玉淡淡一笑:“多谢叔父好意,侄儿只想清静度日。“
“可是……“
“叔父,“润玉打断他,“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侄儿现在这样,挺好的。“
丹朱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叹息。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心,已经死了。
月色如水,洒在润玉身上。他静静地站在云端,看着人间万家灯火,眼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三万年的情债,一场残酷的情劫,让他彻底明白了——有些缘分,注定是劫难;有些人,注定要错过。
从今往后,他只想做一个孤独的夜神,守着这片寂静的夜空,直到荒地老。
而在东海深处,时祺还在闭关室中苦苦修炼。她不知道,那个等了她三万年的人,已经彻底死心,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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