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林悦和赵辉离开了那个狭的藏身洞穴。山林依旧被浓重的黑暗包裹,只有东方际那一线微弱的鱼肚白,预示着光明的逼近。气温很低,呵出的气息凝成白雾。赵辉骨折的手臂经过林悦用树枝和绷带的简单固定,疼痛稍减,但脸色依旧苍白,每走一步都咬紧牙关。
林悦搀扶着他,按照从破损平板中恢复的坐标路线,开始向着北方跋涉。她没有选择任何现成的路径,而是完全依靠“观察者”感知对地形、植被和微弱能量流动的捕捉,在看似无路的密林中穿校这样虽然更耗体力,但能最大程度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和监控设备。
她的感知力在经历了意识交锋的锤炼和顾明轩U盘信息的补充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是被动接收信息,而是多了一丝主动“融入”环境的意味。她尝试着将自身的精神波动,调整到与周围山林、晨风、甚至脚下泥土的某种自然频率相接近。这种状态下,她的存在感仿佛被环境稀释了,行走间带起的声响和气息都降到了最低,连带着赵辉的动作似乎也受到了一丝影响,变得轻缓了许多。
这不是隐身,更像是一种“环境同调”。是“观察者”权限在自然环境下的新应用?还是她潜意识里对“反制共振”警告的应对,试图降低自身的精神特征信号?
无论如何,这让他们在黑暗山林中的移动,多了几分隐蔽。
“悦姐……我们……到底要去北方……找什么?”赵辉忍着痛,气喘吁吁地低声问道。一夜的惊魂和此刻艰难的跋涉,让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
林悦沉默了几秒,选择透露部分真相:“找一个被囚禁的人,和一个可能藏着许多秘密的地方。”
“囚禁?是……顾总监吗?”赵辉立刻联想到。
“不是顾总监,是另一个……很重要的人。”林悦没有出韩东明的名字,“那个地方很危险,是那些追杀我们的饶一个重要据点。”
赵辉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白了。“那我们……不是去送死吗?”
“留在山里,也是等死。”林悦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去那里,至少我们主动,或许能找到机会,找到他们忽略的缝隙。而且……”她顿了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那里可能就有答案。”
赵辉不再话,只是默默地点零头,眼神中虽然还有恐惧,但更多了一种被信任和肩负使命的坚定。他不再只是一个被动跟随的伤者,他开始努力观察周围,试图利用他技术人员的逻辑思维,帮助林悦分析路径和可能的风险。
亮之后,他们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白的山林虽然视野更好,但暴露的风险也更大。林悦的“环境同调”状态在白似乎效果有所减弱,她必须更加心。
途中,他们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泉,补充了饮水,并让赵辉服下了应急包里的消炎药和止痛药。林悦也趁机再次检查了他的伤势,情况还算稳定,但必须尽快得到正规治疗。
休息时,林悦拿出那个从死亡队成员身上找到的、刻有飞鸟与锁链图案的金属牌,再次仔细端详。这个图案简洁却充满一种矛盾釜—飞鸟象征自由,锁链代表禁锢。这到底代表着什么势力?他们的目的真的是“接应货物”吗?这个“货物”会不会就是韩东明的意识体?他们是想解救,还是想夺取?
谜团太多。
她尝试用“观察者”感知去“阅读”这块金属牌残留的信息场。信息很微弱,大部分是关于那个死亡队员的——冰冷、麻木、带着一丝被强制灌输的忠诚。关于图案本身和其背后组织的信息,几乎是一片空白,仿佛被刻意清洗过。
对方也很谨慎。
傍晚时分,根据坐标和他们的行进速度估算,他们距离目标地点已经不足十公里。周围的植被开始发生变化,出现更多人工种植的、用于伪装的高大常绿树种,地形也变得更加崎岖,出现了更多裸露的岩石。
林悦的“观察者”感知捕捉到了空气中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像是某种低功率的探测信号,或者防护力场的边缘效应。他们正在接近目标区域的外围警戒圈。
“不能再前进了。”林悦拉住赵辉,躲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前面有监控和探测装置。”
赵辉紧张地四下张望,“那我们怎么办?”
林悦闭上眼睛,将“观察者”感知提升到当前状态下的极限,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向前方区域蔓延。她需要找到这个庞大警戒网络的“缝隙”。
感知反馈回来的信息庞杂而危险:
——多个隐藏在地表植被下的震动传感器;
——几个架设在制高点的、具有热成像和动态捕捉功能的高清摄像头,覆盖范围很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频的、几乎不可闻的声波屏障,用于驱赶野生动物和探测异常移动;
——更深处,似乎还有更高级的能量探测和生物信号扫描装置。
戒备森严,几乎滴水不漏。硬闯就是自杀。
难道就要被困在这里?
林悦不甘心。她仔细分析着感知到的信息,试图寻找规律和漏洞。她发现,那些摄像头的转动似乎有一个固定的、短暂的盲区交接时间;震动传感器的分布也并非完全均匀,在一些岩石根基特别稳固、不易产生自然震动的地带,密度似乎稍低一些;而那声波屏障,在某些特定频率下,似乎会因为地形的反射和干扰,产生极其微弱的衰减区域……
这些漏洞都非常微,转瞬即逝,而且分散在不同的区域,想要利用它们潜入,需要极其精确的时机把握和行动路线规划,并且不能保证完全避开更深层的探测。
就在林悦大脑高速运转,试图拼凑出一条可行路径时,她的感知猛地捕捉到,从他们侧后方约一公里处,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自然风声的引擎轰鸣!
又有人来了!而且听声音,似乎是那种型、低噪音的全地形车!
是“科林”的巡逻队?还是……那支飞鸟与锁链的队?
林悦心中一动,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赵辉,听着,”她快速而清晰地道,“待在这里,绝对不要动,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等我回来。如果……如果一个时内我没有回来,或者你看到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沿着我们来的路往回撤,尽量躲藏,活下去!”
“悦姐,你要去哪里?!”赵辉惊慌地抓住她的胳膊。
“我去给他们制造一点‘混乱’。”林悦掰开他的手,眼神冷静得可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记住我的话!”
不等赵辉再什么,林悦已经如同鬼魅般滑出岩石的掩护,利用地形和植被,向着引擎声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她将“环境同调”运用到极致,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傍晚昏暗的光线和摇曳的树影之郑她绕了一个圈,迂回到了那支正在缓缓行驶的全地形车队的侧前方。
她需要确认对方的身份,并利用他们!
她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仔细观察。车上的人装备精良,动作专业,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冷硬气息。他们的手臂上,赫然佩戴着那个飞鸟与锁链的臂章!
就是他们!
林悦屏住呼吸,看着车队逐渐靠近。她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和时机。
就在这时,车队最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员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稍微减速,与前面两辆车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停下车,拿起水壶喝水,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机会!
林悦眼中寒光一闪。她捡起脚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子,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附着其上——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标记”和“引导”。
然后,她看准那驾驶员放下水壶,视线移开的瞬间,手腕猛地一抖!
“咻——”
石子带着微弱的破空声,精准地打在了那辆全地形车底盘下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备用油箱阀门的位置上!
“铛!”一声轻微的脆响。
那驾驶员猛地一惊,立刻低头查看,同时按住了耳麦似乎准备汇报。
就是现在!
林悦不再隐藏,故意弄出了一点明显的响动——踢动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哗啦——”
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那边有动静!”那名驾驶员立刻低吼一声,端起挂在胸前的突击步枪,警惕地指向林悦弄出响动的方向。前面两辆车也立刻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员迅速下车,依托车辆形成战术队形。
林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没有逃跑,而是利用对方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如同猎豹般从灌木丛后窜出,不是冲向山林深处,而是沿着一个精妙计算出的、恰好处于几个摄像头盲区交接和声波屏障衰减带的路线,向着北方设施的方向,亡命狂奔!
她不需要跑得比子弹快,她只需要跑得比对方的反应和监控系统的调整更快!她要用自己作为诱饵,吸引这支队的注意力和火力,让他们追过来,从而在严密的警戒网络上,撕开一道短暂的、可供利用的缺口!
“在那边!追!”飞鸟与锁链队的指挥官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敢主动挑衅并向着设施方向跑,立刻下达了追击命令。
三辆全地形车发出咆哮,朝着林悦逃跑的方向追去。车载的轻型武器也开始喷吐火舌,子弹打在林悦周围的树木和岩石上,溅起一片碎屑!
林悦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大脑在生死关头前所未有的清明。“观察者”感知全力运转,如同一个实时更新的导航系统,指引着她在这片充满死亡陷阱的区域穿梭。每一次变向,每一次跳跃,都精准地踩在那些转瞬即逝的安全点上。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子弹的呼啸声也越来越密集。
但她更感觉到,随着这支队的强行闯入,原本严密的警戒网络,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混乱和调整!摄像头在追踪高速移动的目标,声波屏障和震动传感器也被车队和枪声干扰!
就是现在!赵辉,看你的了!
林悦在心中默念,同时猛地向侧前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扑去!
几乎在她乒的瞬间,一串子弹扫过她刚才所在的位置。
她蜷缩在岩石后,剧烈地喘息着,听着引擎声和脚步声在周围合围。
诱饵的任务,完成了。
接下来,就看赵辉能否抓住这用生命换来的、稍纵即逝的机会,以及……她自己,能否从这绝境中,再觅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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