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月胸口憋着一股不上不下的气,扭头看向旁边的进忠:
“进忠公公,她什么意思?本宫看她方才那架势,不像是轻易要走的!还有,她承乾宫是缺茶叶了吗?非要跑到养心殿来喝?”
进忠微微躬身:
“回贵妃娘娘,舒妃娘娘的心思,奴才岂敢妄加揣测。”
寥于没,高曦月更气了。
“哼!”
高曦月冷哼一声,抱着琵琶就往正殿走,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住,回头对进忠道,
“她喝的什么茶,给本宫也上一模一样的!”
进忠面色不变,依旧躬着身:
“嗻。奴才这就去安排。”
高曦月这才觉得稍稍扳回一城,昂首挺胸地进了养心殿正殿。
偏殿内,意欢果然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口啜饮着进保刚刚斟上的茶。
她似乎真的只是在乖乖喝茶,偶尔抬眼看看窗外庭院里的落叶,目光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进保垂手立在一旁,心里同样充满了巨大的问号。
这位舒妃娘娘的行为,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是来见皇上吧,被贵妃一拦,半点不争取就徒偏殿。是真的来喝茶吧……
哪有人专门跑到养心殿来喝茶的??
他偷偷抬眼,瞥了一眼意欢的侧脸,又连忙低下头。
正殿那边,高曦月一曲终了,得了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夸赞,心满意足地告退出来,经过偏殿时,特意往里瞥了一眼。
只见意欢还是那个姿势,茶盏已空,她正静静望着窗外,仿佛外面有什么绝世风景。
高曦月准备炫耀的眼神完全落在了空处,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她跺了跺脚,甩袖走了。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意欢才仿佛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她放下早已凉透的茶盏,起身对进保微微颔首:
“有劳进保公公。茶很好。”
然后,她便如来时一般,带着宫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偏殿,仿佛真的只是来喝了盏茶。
进保目送她离去,又看了看那空聊茶盏,只觉得最近这差事,当得真是……云里雾里,莫测高深。
而养心殿内,姜云舒放下手中的笔,听着进忠低声回禀方才殿外那一幕,终于没忍住,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
夜里,承乾宫寝殿内,烛火摇曳,晕开一片柔和的光。
宫女正心翼翼地为舒妃拆解发间繁复的珠钗。钗环相触,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在过于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意欢端坐在铜镜前,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镜中的自己,而是越过了镜面,落在了对面墙上悬挂的一幅新作,那是她前几日画的。
宫女动作轻柔,一边拆解,一边觑着主子的脸色,试图找些话头:
“主儿今日在养心殿,可还顺心?慧贵妃她……没再为难您吧?”
她语气里带着担忧,自家主子这冷冷淡淡的性子,独自在这后宫里,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意欢像是没听见,依旧望着那幅画出神。秋月习惯了她的沉默,也不再追问,默默将最后一支玉簪取下,用玉梳细细梳理着那一头青丝。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意欢的思绪,却早已飘到了数月前,京郊那座香火鼎盛的皇家寺庙。
那时,皇帝为祈国泰民安,亲临寺庙祈福。她是待选的秀女,随家族女眷远远跪在一侧,只能隐隐看到明黄色仪仗威严经过,以及被宫人们簇拥着的那道挺拔尊贵的身影。
按照常理,那一瞥,该如原剧本所写,成为少女一生痴恋的开端……
惊鸿一瞥,情根深种,从此眼里心里只有那至高无上的君王。
可是……
意欢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困惑。
她确实看到了皇帝。子威仪,龙章凤姿,确非凡俗。
然而,她的目光,却像是不受控制般,越过了那最耀眼的存在,移到了皇帝身侧,进忠垂首恭立,侧脸线条清晰冷峻。
但这依旧不是终点。
她的视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再度偏移,最终,落在了进忠身后,那个身穿蓝色蟒袍的身影上。
那是进保。
他不如皇帝尊贵耀眼,不如进忠沉稳醒目。在这三人中,他普通得几乎要被忽略。
可就在那一瞬间,意欢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清为什么。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就让她莫名的感觉安心。
那是一种仿佛在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感觉……
这感觉太突兀,太不合逻辑。
一个待选秀女,怎会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太监,产生这种莫名的悸动?
她感到十分荒谬。
所以,当太后安排她入宫,当她不得不面对皇帝时,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最安全的方式……冷淡,疏离,不靠近。
因为她怕,怕太靠近那位君王……
可进宫后,她总是想去养心殿,想再去看一眼那个模糊的影子。
直到那在承乾宫,皇帝带着赏赐而来。
当那个叫进保的太监,战战兢兢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看清了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
心底那点模糊的悸动,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皇上。
是他。
那个在寺庙人潮中,于万千身影里,唯独攫取了她全部心神的……太监。
所以,她留下了他碰过的东西。
所以,她总去养心殿偏殿喝茶。
因为知道他在那里当值,哪怕只是远远瞥见一个忙碌的侧影,或是听到他一丝恭敬的应答声,那萦绕心头的焦躁,似乎就能被稍稍抚平。
可她不明白。
这太荒唐了。
她是叶赫那拉·意欢,是皇上的舒妃。
她的心,她的人,她的命运,都该系于君王一身才对。
为什么……会这样?
“主儿?主儿?” 宫女的声音带着关切,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意欢猛地回神,发现秋月已经为她卸完了妆发,正担忧地看着她。
“奴婢看您一直在出神,是累了吗?还是……在想皇上?”
秋月试探着问,以为主子终于开窍,懂得思念君王了。
意欢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底所有的困惑。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真的……无关紧要吗?
她自己都无法服自己。
墙上那幅画在烛光下静静悬挂,孤鹤孑然,倒影清寂。
这莫名的吸引,究竟从何而来?又将指向何处?
意欢不知道。
她只知道,每当想起那个身影,心口那处空落落的地方,总会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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