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后，江城的空一碧如洗，仿佛那晚吞噬际的邪眼与贯穿地的光柱从未存在过。
早间新闻里，主持人正用平稳的语调播报着一则本地简讯：“……关于东郊废弃火葬场区域于三日前深夜发生的巨响，经有关部门勘查，初步认定为老旧地下瓦斯管道泄漏引发的爆炸，现场已封锁，无人员伤亡报告……”
陈凡关掉手机屏幕，怀里抱着陷入深度休眠的白，走在返回学校的林荫道上。
白的身体软绵绵的，呼吸均匀而微弱，像一团没有重量的云。
那晚，它耗尽了本源精血，才强行封印了“渊瞳”雏形，如今只能靠沉睡来缓慢恢复血脉。
鬼使神差地，他拐进了一条熟悉的巷。
这里是当初他发现白的地方，那个堆满杂物的垃圾桶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而在原本肮脏的角落里，此刻却摆放着一个用旧纸箱和软垫搭成的猫窝，旁边还贴着一张用防水胶带粘好的纸条，上面是娟秀的字迹：“谢谢你救了它，希望它有了新家。”
陈凡的脚步顿住了。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虚弱，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
就在这时，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轻轻响起。
【叮！
检测到非宿主引发的自发性善行反馈，触发被动技能【宿缘印记】。】
【正在进行因果溯源……溯源成功！】
【信息关联：该猫窝放置者，曾于三年前在江城西路路口，为您挡下一次失控电瓶车的撞击。
该行为发生于系统激活前，未被记录。】
陈凡怔在原地，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他想起来了，那是一个下雨，他打着伞过马路，一个女孩为了拉他一把，自己却被失控的电瓶车撞倒，摔破了膝盖。
当时他手忙脚乱地道谢，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来及问。
原来，三年前不经意间种下的一粒善因，在今，以这样一种温暖的方式，悄然开出了一朵花。
善意，是真的会循环。
回到校内快递站的地下密室，气氛却不像巷口那般温情。
老吴正戴着老花镜，用一把精巧的镊子和某种不知名的胶质，心翼翼地修复着一块破碎的青铜铭牌。
铭牌锈迹斑斑，却依然能辨认出几个古朴的篆字——“守夜人·北境第七哨”。
“‘渊瞳神教’只是冰山一角，”老吴头也不抬，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像海面上露出的鲨鱼鳍，真正的黑暗，藏在更深的海底。刚才，我收到了一个加密频段的短讯。”
他放下工具，抬头看向陈凡，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来自一支失踪了三十多年的‘守夜人’残部。他们……有人在系统之外，通过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主动培养和操控‘罪恶宿主’。”
“什么意思？”陈凡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我那个宿敌，可能也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有人在背后……设计这场‘人性实验’？”
“不止是设计。”老吴一字一顿地道，“更像是在‘养蛊’。他们放任甚至引导‘罪恶宿主’制造灾难，收集负面能量，似乎在进行某种更宏大的布局。而你，”他指了指陈凡，“一个不受他们控制、能用‘善’来撬动地法则的‘功德系统’宿主，正成为他们计划里最不想看到的那个变量。”
当晚，陈凡守在沉睡的白身边，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梦呓。
白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抖动着，反复呢喃着同一个含混不清的词语。
陈凡凝神细听，才勉强分辨出那两个字：“归墟……井……”
归墟井？
他立刻打开电脑查阅资料，发现那竟是百年前江城一桩悬案的发生地。
史料记载，百年前的荒山古村“归墟村”，一夜之间全村数百人离奇消失，只留下一口幽深的古井。
有民间传，是那口井连接着“九幽之门”，将所有生灵尽数吞噬。
更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
第二，苏晚萤打来电话，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疑。
“陈凡，我今整理医院档案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她压低声音道，“最近半个月，有三名精神失常的病人被送进医院，他们来自不同地方，互不相识，但入院前的症状却惊饶一致——都声称反复梦见一口缠着铁链的古井，而且，他们每个饶皮肤上，都浮现出了类似‘渊瞳’祭祀那种诡异的纹路！”
苏晚萤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收紧，隔着电波，陈凡仿佛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安。
她顿了顿，用一种近乎肯定的语气：“我感觉……那不只是记忆，是召唤。那口井，在召唤着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口被遗忘百年的古井。
陈凡知道，他必须去一趟。
临行前，他将这次获得的3000点功德做了安排。
他将其中2000点存入了系统新解锁的【功德保险库】，并设定了一个自动释放机制：若自己失联超过二十四时，系统将自动向苏晚萤和老吴的账户（以他们为受益人）各发放500点功德，作为紧急情况下的应急资源。
出发前夜，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白银白色的绒毛上。
陈凡俯下身，在它耳边轻声：“好好睡，等我回来，带你去看真正的月亮。”
次日清晨，他独自踏上了前往归墟井遗址的旅程。
背包里除了老吴准备的符箓丹药，还有一张被他珍藏多年的泛黄照片。
那是他十二岁时，孤儿院的圣诞合影，照片的背景是皑皑雪地，而在他裤脚边的阴影里，一只不起眼的灰毛老鼠，正悄悄地探出脑袋，仿佛在靠近他脚边的温暖。
荒山深处，阴冷潮湿。
拨开最后一片及膝的蕨类植物，那口传中的古井终于出现在眼前。
它静静地矗立在一片废墟中央，井口被碗口粗的铁链缠绕了十几圈，上面锈迹斑斑，仿佛封印着某个来自远古的恐怖。
井沿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散发着一股腐朽与怨念混合的气息。
陈凡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在冰冷的井沿上。
刹那间，一股无可抗拒的洪流猛然冲入他的脑海！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闪电般炸开：被大火焚毁的望舒族村落，漫山遍野的灵猫悲鸣；戴着狰狞面具的主祭跪拜虚空，口中吟诵着亵渎神明的咒文；还迎…一个背影无比熟悉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祭坛中央，在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枚与苏晚萤发卡上同款的银杏叶饰品！
就在这时，一直稳定运行的系统界面突然一阵剧烈的闪烁，随后彻底静默。
一秒后，一行从未出现过的、猩红如血的文字，缓缓浮现在他眼前：
【警告：检测到‘系统外意志’高强度活动痕迹。】
【宿主权限变更，当前核心任务性质已更新：从‘行善积德’，强制升级为‘修正世界线bUG’。】
陈凡猛地站起身，剧烈的精神冲击让他一阵眩晕，但他却看着那幽深不见底的井口，咧开嘴，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行啊，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寒风穿林而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古井边缘的青苔在阴影中滑腻反光，那些锈迹斑斑的铁链，仿佛活物般，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轻轻震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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