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宿那叫一个提心吊胆、惊心动魄，可陈凡脸上倒没咋显出来，就眼底下那点儿累，不细看都瞅不出来。
归墟井那事儿完了，后遗症在他身子里闹腾开了。新冒出来的灵力跟老早的功德之力还没好好掺和到一块儿呢，就跟那锅快开没开的水似的，瞅着表面挺消停，底下那浪可大了去了。
大早儿的，太阳光照进江城大学图书馆那老大的玻璃窗户，斜着打在古籍区那落了层薄灰的书架上，拉出一溜儿金晃晃的光条子。
陈凡倚在古籍区最犄角旮旯的一张黄花梨木桌子边儿，手指头夹着本线装的《上古典制考》，瞅着跟没事儿人似的翻书呢，其实眼珠子里头，有圈儿贼不明显的银色光晕，正慢悠悠地打转儿。
【因果回溯眼】。
这玩意儿可是他昨儿晚上拿半条命换回来的新本事。
这会儿，在陈凡眼里，整个图书馆压根儿不是平常那样儿：空气里头飘着老多瞅不见的、花里胡哨的信息碎末，那都是来这儿的人留下的啥情绪、想法啥的影子。就有些地儿，那痕迹老重了，跟墨点子滴水里头似的，散都散不了。
他正琢磨一个老反复做的梦呢。
自打从归墟井那儿回来，陈凡一闭上眼，脑袋里就冒出来一座悬在半空的老古早的大殿，大殿正中间儿戳着块儿顶立地的功德碑，碑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名儿。 嘿，昨儿夜里啊，他做梦，瞅见其中一个名儿可越来越清楚咧，那字儿写得跟龙飞凤舞似的，瞅着老像他自个儿签的名儿啦。
正他铆足了劲儿，想把那名儿瞧个全乎的时候，手里那本《上古典制考》的书页，嘿，怪了去了，一点儿风儿都没，“哗”一下自个儿就动起来咧。
紧跟着，就瞅见那发黄纸页上头空着的地儿，“唰”地一下冒出来一行跟血似的红的朱砂字，那笔道儿贼拉锋利，瞅着就让人后脊梁冒凉气儿：“知者不言，言者不死。”
字儿刚一冒出来，眨眼间就没影咧，跟压根儿就没存在过似的。
陈凡心里“咯噔”一下，猛不丁就沉下去咧。
就这当口儿，他跟前那老大一排顶到花板的大书架，“咯吱”响了一声，跟有啥老沉的玩意儿，在书脊梁缝儿那黑咕隆吣地儿，慢悠悠爬似的。
脑瓜儿里那系统界面“唰”地一下，“刺啦”闪过一道贼亮的红光。
【警告：瞅见高维认知捣乱的玩意儿咧，正鼓捣着分析呢……压根儿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使的坏招儿是：偷概念。】
陈凡脸都不带变的，悄没声儿地就把那本《上古典制考》给合上咧。
可就书一合上那当口儿，他手指头尖儿在书后皮儿夹层里头，摸着一薄溜儿脆巴的玩意儿。
他一捏，嘿，是一瓣早干巴透溜的墨兰花瓣儿，边儿都卷巴起来咧，可还隐隐约约透着股子清冷、傲里傲气的香味儿。
这股子味儿，跟昨儿夜里归墟井“轰隆”一下塌了之后，从地底下冒出来那股子清爽味儿，一丁点儿差头儿都没。 “陈凡！”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嗓子，虽压着声儿呢，可那着急劲儿压根藏不住。
就瞧见苏晚萤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身上那白护士服都没姑上换，脸儿上全是愁容。
她手里死攥着张医院的值班记录表，给那纸边儿都捏出褶子来了。
“不对劲儿啊……”她“啪”地一下把记录表拍到桌上，声儿压得更低，“就今儿一大早，又仨学生让救护车给拉急诊去了。那症状跟之前那几个一模一样——裙是醒着，可你问啥他都懵圈儿，就跟……就跟脑仁儿里自个儿那专业知识还有最近的事儿，让人拿勺儿给挖走了似的。”
她身子都有点儿哆嗦，她那灵净之体可敏感了，对这股子“空落落”的感觉跟自个儿遭了似的，瞅着都跟能瞧见那几个学生魂儿上破一大窟窿似的。
“我瞅了他们那脑电图，”苏晚萤深吸了一大口气，“脑瓜儿里深点儿的地儿那波形，都快成一条线了。最邪乎的是，他们晕过去之前，都在这图书馆猫过，再者……”她拿手指了指边上那一圈儿没人爱瞅的书架，“听他们同学，都翻同一类书——啥老辈子礼数、道啥的，贼冷门的书。”
这话还没落呢，就听“啪”一下，有个黑影“嗖”地过去，“啪”地拍窗户玻璃上了。
嘿，是白！
也不知道啥时候悄么声儿溜学校里来了，这会儿正弓着背，浑身那白毛儿都乍起来喽。 嘿，瞅那双眼珠子，跟蓝宝石似的，可没帘初猫崽子那股子懵里懵懂的劲儿，这会儿缩成根冰碴子似的竖线，直勾勾死盯着斜前方书架上的那一格，嗓子眼儿里还呼噜呼噜地发出吓唬饶动静。
陈凡心里“咯噔”一下，顺着它瞅的地儿一瞧。
嘿，就那地儿，可不正好儿对着他刚才瞅见带朱砂批注冒出来的那排书架嘛。
有本《文渊残录》，上头全是老厚一层灰，书脊都破得没样儿了，自个儿在那儿搁着呢。
赶当大半夜，学校那快递站。
老吴“哐当”一下拉上卷帘门，招呼陈凡往最里头那密室走。
他从一个挂着锁的铁箱子里，掏出一份用油皮纸包着、黄不拉几的手抄档案，扔给陈凡。
“守夜融七分部，明嘉靖三十二年的卷宗，代号‘梦噬案’。”老吴“啪”地点上根烟，烟一冒，瞅着他那眼神，老严肃了，“档案上写着呢，那时候有个念书的叫柳知非，在大明朝那藏书，老有名了。就因为死活不把一批让东厂给盯上、啥‘惑众’的孤本交出去，让人给算计进了大牢，末了连带着他那藏书楼，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他快咽气儿的时候，拿血起誓，‘愿以魂护文，以梦锁智’，咒那些偷摸儿弄知识，压根儿不知道啥叫敬畏的势利眼，一辈子都陷那糊涂堆儿里出不来。”
老吴拿眼跟老鹰似的死盯着陈凡：“最近江城大学接二连三有人忘事儿，能是碰巧了？ 嘿，你刚打归墟井那儿回来，身上可全是望舒族跟深渊邪眼这两拨老邪乎的因果，浑身那气儿乱得都没边儿了，活像黑灯瞎火里亮堂堂的一盏大灯，柳知非那死不瞑目、执念老深的玩意儿，瞅见你不得跟苍蝇见血似的，准得盯上你！”
陈凡闷不吭声儿地点零头。
他脑瓜儿里“唰”地闪过井底那道刺瞎眼的银光，还有系统给【因果回溯眼】那奖励时候的话——能瞅见那些老重大命运交汇地儿剩的因果印子，还能瞧上一会儿。
闹不好啊，压根儿不是他点儿背，保不齐是系统在暗地里，把解开这老些日子因果的钥匙，塞他手里头了。
他一咬牙，寻思着可不能再干耗着了。
转下午，陈凡又颠儿到图书馆去了。
这回，他把从老吴那儿顺来的特制绝缘手套戴上了，老郑重地从书架上扒拉下那本《文渊残录》。
书一到手里，沉得跟啥似的，感觉里头装着好几百年的老沉玩意儿。
他“呼”地猛吸了一口气，慢悠悠翻开第一页。
嘿哟，邪门儿事儿来了。
那老破纸面上，“滋溜”地往外渗血红色的墨道子，那些墨跟活物似的，扭来扭去、缠一块儿，眨眼工夫就凑出一句话，里头那怨火儿都快冒出来了：
“你们这帮糟践书的玩意儿！”
字刚显出来，陈凡就觉着眼前“嗡”地一黑，一股老霸道的劲儿，“嗖”地一下把他魂儿从身子里薅出来，“哐当”一下给拽进黑咕隆咚没边儿的地儿去了。
等他又能瞅见东西了，一瞧，自个儿正待在一飘虚空中的千层书阁里头。 嘿！瞅见没，有个穿青衫的古代爷们儿，瘦不拉几的，端端正正地坐书阁正中间儿，手里头攥着根狼毫笔。
这爷们儿可神了，在面前那空落落的地儿写一个字儿，现实里头就冒出来个正闷头死读书的学生影像，接着“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眼神儿直勾勾的，没一会儿就翻白眼儿晕过去了。
就这么着，这爷们儿慢悠悠抬起脑瓜儿，那眼神儿跟长了眼似的，“唰”一下就瞅见陈凡身上了。
您猜咋着？就他那眼神儿，又透着股子可怜人又透着股子死倔劲儿，可不就是档案里提溜的那柳知非嘛！
柳知非扯着嗓子就喊：“你们这帮玩意儿，拿圣贤的学问换那破分数，拿老祖宗的思想去捞那臭名利，还记不记得自个儿刚念书时候那股子纯劲儿啦？”声儿不大，可跟敲大钟似的，在陈凡心窝子里“哐当哐当”直响。
“行嘞，既然这世上没一个懂珍惜的，那这下的学问，就全归我柳知非给封咯！啥时候……啥时候这人都知道啥叫怕了，啥时候算完！”
话一落，好家伙，四面八方“呼呼”地冒出来老多墨写的字儿锁链，“咔哒”一下就把陈凡手脚给绑死咯，他越扑腾绑得越瓷实，跟掉蜘蛛网里的大扑棱蛾子似的。
这时候，陈凡脑瓜儿里那系统界面跟发了疯似的直冒血光，还“滴滴滴”叫唤：【警告！认知污染可劲儿往上蹿！瞅见没，宿主那精神体都快让‘文狱领域’给吞啦！用500功德点硬跑不？】
陈凡牙都快咬碎了，心里头嗷嗷喊：“不去球！”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压根儿就不是个单纯要人命的套儿。这是人家隔着四百年跑这儿来质问你呢，给你个唠嗑的机会。 嘿！就瞅见他那意识眼瞅着就要被那老鼻子多的破文字给生吞活剥喽，冷不丁“嗷”一嗓子跟要把给捅个窟窿似的尖啸，“咔嚓”一下就把这死静死静的幻境给撕了个大口子！
再瞅瞅现实世界里，趴窗台上那白，俩蓝眼珠子里“吧嗒吧嗒”直掉带血的泪珠子。
这玩意儿可猛了，硬把眼角那血脉封印给薅开了，一对跟月亮似的贼亮贼亮的银色竖眼珠子“唰”一下就冒出来咧！
啥玩意儿？那叫**月华真瞳**！
就见一道跟铁棍子似的实诚银光柱，“嗖”一下从它眼珠子里射出来，“哐当”一下就把图书馆那玻璃给穿了，“噗”一下准准儿扎进陈凡手里那本《文渊残录》里头去咧。
再看那幻境里头，“唰”一下撒下老多银晃晃的光。
瞅那些个文字锁链，原先硬邦邦跟铁疙瘩似的，还老能捆人咧，这一让那银光照上，跟抽了风似的直嘚瑟，还“嗷嗷”叫唤，跟大冷的冰雪碰着大火球子似的。
这时候陈凡“啪”一下反应过来咧。
闹了半，柳知非那家伙压根儿就不是想弄死谁，他就是自个儿单蹦儿待太久，憋得慌，他是想把老早以前让人忘到后脑勺儿去的那啥“庄严”玩意儿给喊醒嘞！
陈凡也不瞎扑腾抵抗咧，爱咋咋地，由着那些个开始松松垮垮的文字可劲儿缠自个儿，反倒铆足了吃奶的劲儿，扯着嗓子就嚎开咧：
“嘿！你还咱糟践知识？你知道不，外头有个叫苏晚萤的妮子，为了救个压根儿不认识的病号，一整宿没合眼，楞把那老难啃的《伤寒杂病论》给背得溜儿熟！你再瞅瞅那扫大街的大叔，扫完地，往图书馆门口台阶上一坐，捧着他稀罕的诗集可劲儿瞅！”
陈凡那嗓门儿越嚎越冲，浑身那股子劲儿，瞅着就跟谁也拦不住似的！ 嘿！听好了啊，那知识可不能跟供在那老高老远的坟里头似的，眼巴巴等人去磕头拜！它得麻溜地钻进各家各户，把那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照得贼亮，不定啊，连那厕所旮旯里瞎画的玩意儿都给照亮喽！
这话刚撂下，就听“咔嚓”一声，整个那幻境“哗”一下，裂了老大一条缝。
大老远儿的，模模糊糊还能听见那钟声，叮叮当当老好听了。
正坐当间儿的柳知非当时就傻那儿了，手里那拿笔的手都哆嗦了一下，笔尖上挂着那滴老浓的墨，到底没撑住，“吧嗒”一下掉下来，“唰”地一下，在半拉空儿里变成一场雨，跟下毛毛雨似的。
【嘿！
瞅见没，可老些人信念都跟着瞎晃悠了，那叫啥‘柳知非’的，心里头那死拧巴的玩意儿都快松动喽。】
【嘿哟，临时权限开啦：咱当家的可算有资格进那‘文狱领域’的正中心啦。】
陈凡“嗷”一嗓子，“腾”地一下把眼睁开，瞅见自个儿还坐图书馆那木头桌子跟前儿呢，窗外那太阳照得暖乎乎的，跟早先一样。
再一瞧手里那《文渊残录》，也不知道啥时候自个儿翻到一页白纸上头去了，头一行，七个字儿，墨还老湿乎呢，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往外冒：
“想瞅真相，进梦里来。”
要这图书馆，早先那可是知识待的地儿，牛得不行，这会儿瞅着，咋跟要去啥老古战场的候着地儿似的。
书里这话，是请人呢，可既是个八辈子碰不着的好机会，也是个险了吧唧，压根儿摸不准深浅的事儿。
他可不在这儿跟它干仗。
他得找个倍儿安全的地儿，啥外人都别想往里头瞧，啥规矩都管不着他的地儿，那才中！ 嘿！陈凡可把手里那本《文渊残录》死死攥紧喽，心里头“唰”一下就有谱儿了，知道自个儿该奔哪儿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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