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那道被咒印撕开的伤口，像一张狰狞的嘴，不断向外淌着血，在石砖上洇出一片暗红的湖泊，黏稠而温热，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混着晨雾的湿冷，渗进鼻腔，令人窒息。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都会被剧痛拽回现实——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炸开的灼烧感，仿佛有无数细针顺着经脉游走，刺入脑颅。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凝滞的寂静，鞋底与血泊相撞，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啪嗒”声。紧接着，带着哭腔的呼喊如刀锋般划破黎明前的死寂：
“陈凡！”
苏晚萤冲上钟楼，看到他瘫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扑过去，颤抖的手想去碰触他的伤口，指尖几乎贴上那翻卷的皮肉，却又猛地缩回，生怕一丝触碰都会让他碎裂。眼泪大颗大颗砸落，滚烫地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留下蜿蜒的湿痕，与血迹交融。
“你别吓我……你知不知道你的心跳刚才停了三次？！”她声音发抖，哽咽中带着近乎崩溃的恐惧。来不及多想，双手下意识地压在了陈凡的胸口上。
一抹柔和而纯粹的乳白色光晕从她掌心弥漫开来，像春夜初融的溪水，无声流淌。这光芒不同于陈凡功德金光的霸道辉煌，它温暖、湿润，如同初春的雨露，悄无声息地渗入他撕裂的皮肉与断裂的经脉。每一次光流的推进，都伴随着细微的“滋滋”声，像是焦土上萌发新芽，又像是干涸河床迎来细雨。
四周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光雨残片，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化作点点荧光，簌簌飘落，汇入她掌心的白光之中，加速着对陈凡身体的修复。那光芒渐亮，映得她苍白的脸泛起一层圣洁的微光，可她的呼吸却越来越浅，唇色褪成淡青，一缕鲜血从嘴角悄然滑落——这并非无偿的馈赠，每一次动用灵净之力，都在燃烧她的生命力。
这是她“灵净之体”在极度担忧与关切下，无意识引发的共鸣。
远处，尖锐的警笛声由模糊变得清晰，红蓝交错的警灯刺破晨雾，将整片街区彻底封锁。特殊部门的行动人员已经开始清场，皮靴踏过碎玻璃与血迹，发出 crunch 的声响，金属器械碰撞的冷光在雾中闪动。
混乱中，一个穿着制服的身影抱起了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禾。女孩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赤脚蜷缩在臂弯里，眼神空洞，却始终望着钟楼中央。
临走前，她突然挣扎着回过头，望向陈凡的方向，用一种只有他能听清的、带着一丝奇异空灵的童音，轻声道：“哥哥，刚才……有一个穿黑袍的女人，站在这里，一直在哭，一直在‘对不起’。”
特勤队员低声提醒老吴：“别看这丫头，昨晚十个成年人都疯了，就她一直安静坐着……像是在听谁话。”原来她是林雅选定的“容器候选人”，灵魂曾短暂接通过愿力之网。
一句话，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了陈凡混沌的意识。
他心头猛地一震——黑袍？
那是林雅凝聚愿力时的形态……被剥离的“善念残影”吗？
那场净化，并非彻底的湮灭。
不知过了多久，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耳边传来仪器规律的“滴——滴——”声。陈凡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被转移到教堂外的临时医疗帐篷里。担架床下压着染血的衣角，医护人员正低声讨论：“奇迹……经脉几乎全断，竟还能自主呼吸。”
他想动，却被束缚带固定着。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
三个时后，陈凡靠在一张行军轮椅上，脸色苍白如纸，但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苏晚萤守在一旁，正低声和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官方医务人员着什么，眉宇间的忧色丝毫未减，手背上还残留着点滴针孔的淤青。
他缓缓闭上眼，试探着催动体内那股新生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力量——【功德共鸣】。
这并非一种攻击或防御的能力，而更像一种……感知。
随着他意念的延伸，整个医疗站内的嘈杂仿佛被过卖，只剩下无数或强或弱的情绪波频：母亲低泣的颤抖频率，老人梦呓中的压抑低音，婴儿啼哭里夹杂的惊惶高音。
一个因孩子高烧不退而焦急哭泣的母亲身边，他意念微动，那哭闹不止的婴儿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咂了咂嘴，睡了过去。
不远处，一位因惊吓过度而面色阴郁的老人，脸上的愁苦也似乎消散了几分，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他能短暂地、微弱地影响他饶情绪。
不是操控，更像是用自己的情绪频率去“共振”，抚平那些尖锐的痛苦。
就在这时，帐篷门口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是墨三爷。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合时夷黑色长衫，仿佛刚从一场民国旧梦中走来。此前，当特勤队员报告“发现一枚完整骨骰，材质未知，红外扫描显示内部有微弱波动”时，对讲机那头只传来一句沙哑回应：“封存现场，不要触碰。我马上到。”
此刻，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弯下腰，在被清理人员忽略的角落里，默默拾起一块碎裂的黑色骨骰残片。
他用指腹摩挲着残片上冰冷的纹路，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编号九十七……你娘烧的是‘启灵骰’，你烧的是‘承愿骰’，一个求道，一个还债……当愿已偿，魂归其所，连灰都不会留下。”
话音落下，他转身没入清晨浓重的雾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官方的初步通报很快下达，“慈心会”被定性为利用封建迷信进行精神控制的非法组织，其头目林雅，已被列为在逃要犯，全城通缉。
医疗帐篷内恢复了平静。陈凡望着自己颤抖的手——刚才那股温柔而坚定的力量，此刻已如潮水般退去。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胜利，而是林雅最后一次望向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恨，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真正的救赎，不是审判，而是见证。
“我要去见她。”他声音沙哑，但眼神异常坚定，“最后一面。”
老吴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临行前，他低声交代：“昨晚搜查她的藏身处，每张纸上写的都是同一个地址——你们第一次重逢的地方。”
陈凡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老吴一把按住。
这位特殊部门的老油条脸上写满了疲惫：“你子疯了？功德全燃，经脉寸断，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奇迹，还想去哪？”
“我要去见她。”陈凡的声音沙哑，但眼神异常坚定，“在她彻底熄灭之前……我想让她知道，有人记得当年那个笑着许愿的女孩。”
老吴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问我，我问谁？我只知道，那些孩子得救了，那些快被逼疯的人，昨晚睡了个好觉。这就够了。”
车子穿过寂静的街道，路过一家二十四时便利店时，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针对昨夜北城区出现的怪异‘光雨’现象，气象专家表示，可能是在极端气下形成的一种罕见大气球状闪电或集体幻觉……另据报道，市内多家精神病院反应，昨夜有多名狂躁症及抑郁症患者情绪出现显着缓解，生命体征趋于平稳……”
陈凡静静地盯着屏幕上“专家”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许久，他轻声问开车的吴队：
殡仪馆内，尘埃在从破窗透入的晨光中飞舞，每一粒都清晰可见，在斜射的光线里缓缓旋转，带着旧日的气息。木板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呻吟，空气中漂浮着纸灰与霉味混合的陈旧气味。
林雅就盘坐在二楼那间堆满父亲遗稿的房间中央，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裙，面前只放着一碗清水。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头，看到被搀扶进来的陈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怎么？胜利者是来看失败者的忏悔，还是来接收我那些被你‘度化’的信徒？”
陈凡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从怀里艰难地摸出一张被血浸透又风干的旧照片，轻轻放在她面前。
那是当年他们五人队的完整合影，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早已模糊的字：“我们不是神，但我们能替别人扛一秒的地狱。”
林雅的目光触及那行字，眼神瞬间凝固。
那双一直强撑着疯狂与怨毒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
她伸出手，指尖剧烈地颤抖着，想要抚摸照片上那个笑得最灿烂的自己，却终究没敢落下。
“可我……已经扛不动了。”她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声音哽咽，泪水决堤。
话音未落，她忽然端起身前那碗清水，作势要一饮而尽！
碗中清澈的水里，赫然漂浮着数十根细密的、属于孩童的头发——那是她最后的修为根基，是“摄愿诀”的罪证，一旦饮下，神魂俱灭。
她想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这一牵
然而，碗刚到嘴边，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死死攥住。
陈凡一把夺过水碗，不顾胸口伤处再次崩裂的剧痛，另一只手猛地按在了她的额头上。
“跟我走一趟。”
他双目紧闭，【功德共鸣】毫无保留地发动，强行探入了她那片早已化为废墟的识海。
他看见了。
暴雨之夜，年幼的她跪在父母烧焦的尸体旁，一遍又一遍地向上祈求神迹，回应她的，只有更加狂暴的雷声与闪电。
在那一刻，她心职善必有报”的信念，被雷劈得粉碎。
陈凡没有用大道理去教，那对一个心死之人毫无意义。
他只是沉默地，将自己的一段记忆，反向注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夜，十二岁的孤儿院少年，怀里抱着一只濒死的灰色幼猫，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城南的兽医站。
他一次次滑倒，又一次次爬起，的身体在风雪中几乎被吞没，嘴里却始终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活着，我就值得……”
那份在绝望中依旧不肯放弃的、最微不足道的固执，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雅心中最厚重的脓疮。
她猛然睁开眼，泪如泉涌，却不再是悲愤，而是一种……解脱。
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窗台，晨风吹起她的白裙和长发，发丝在光中如烟般飘散。
她回头，看了陈凡最后一眼，脸上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纯粹的微笑。
“你得对……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太累了。”
完这句话，她转身向后一仰，整个人从窗口纵身跃下。
“林雅！”苏晚萤和老吴惊呼着冲到窗边，向下望去。
楼下，是坚硬的水泥地面，却空无一人。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只有一枚通体莹白、再无一丝邪气的完整骨骰，静静地躺在清晨的微光里。
骨骰的六个面上，只有一个古朴的篆字，反复出现。
——“愿偿”。
喜欢灵气复苏：我靠做好事称霸三界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灵气复苏：我靠做好事称霸三界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