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色晦暗,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燃烧后的余烬与潮湿的露水气息。
陈凡蹲在市殡仪馆外围的排水沟边,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
他用指尖捻起一撮从墙角刮下的黑灰,放在鼻尖轻嗅。
没有焦臭,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活人般的体温。
老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将一个平板电脑递了过来,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凝重的脸。
“查到了。近期报备的十七具‘自主离库’的尸体,全部来自东城区的几栋老旧家属楼,死因大多是孤独终老或意外猝死,生前几乎没有社会联系。”
“他们不是复活。”苏晚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刚结束对一处现场的勘察,秀眉紧蹙,“我检查了他们‘回来’后留下的痕迹,都在啃食生肉,甚至泥土。这不是饥饿,像是一种……身体本能地在抗拒腐烂,在抗拒死亡本身。”
她话音未落,一直安静趴在陈凡脚边的白突然弓起了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它的一对银色竖瞳死死锁定前方被晨雾笼罩的十字路口,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一阵刺耳的倒车提示音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一辆本该空置的殡葬车,正缓缓地、诡异地倒向他们。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车尾门竟自动向上掀开。
一个穿着破旧寿衣、面色青白的男人,踉踉跄跄地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死死攥着半块已经发霉的馒头,浑浊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神采,嘴角却咧开,露出一抹诡异的满足。
陈凡缓缓站起身,双眼眯成一道危险的弧线。
他识海中,那枚由万千信念凝成的矛尖徽记,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这不是还阳,”他的声音冰冷而肯定,“是尸身,被别的东西给占了。”
深夜,东城区最偏僻的旧城巷道。
老更夫提着一盏锈迹斑斑的青铜灯笼,缓步而校
他手中的铜铃并未响起,但每一步落下,地上潮湿的石板路便会短暂地凝结出一行水汽字,旋即消散。
“子时三刻,槐树下见。”
当陈凡依约而至时,正看到那老人蹲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旁,用灯笼的微光照着一本破烂不堪的线装账册。
“百年无人管,香火断绝,阴司律法蒙尘。”老人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可偏偏有人不甘寂寞,以为拿支红笔,就敢替阎王改命。”
着,他将账册翻开一页,那昏黄的灯光下,赫然是一份手写的《复活名录》,笔迹稚嫩而执拗。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个个名字,旁边还有红笔批注。
“张桂兰,女,六十八岁,丧子之痛,一生良善,准予归返。”
“李卫国,男,四十五岁,工伤致死,家有幼子,赐予新生。”
“是他?”陈凡认出了那笔迹,正是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少年鬼修,崔明。
老更夫沉沉叹了口气:“他不知,那张从城隍庙废墟里扒出来的生死簿残页,根本没有重塑轮回之力。它能做的,只是循着死者生前最后一丝执念,将地间无主的饥魄强行塞进尚未完全腐朽的肉壳里。那不是复活,是造孽。”
他合上账册,抬眼看向陈凡:“再有七日,这些饥魄的本能会彻底吞噬残存的执念,届时全城都将沦为食肉之渊。”
“怎么进他的‘阴曹’?”陈凡沉声问道。
老人用下巴指了指槐树根部一道不起眼的、深不见底的裂缝:“走那些冤魂爬过的路。但你记住,此去是文斗三局。那孩子心不坏,只是路走歪了。输赢不在术法高低,在他心,也在你心。”
子时,地底断层。
陈凡没有丝毫犹豫,撕开手腕上早已准备好的绷带,任由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入裂缝。
他没有香火,但他有比香火更纯粹的功德之力。
以功德法则模拟“香火引路”,他整个人瞬间被一股阴冷的吸力拽入深渊。
一阵旋地转后,他落在一片荒诞至极的空间。
这里分明是一间巨大的废弃教室,空气中飘浮着粉笔灰和纸张的霉味。
讲台后的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满了涂鸦般的《地府管理条例(试行)》。
数十张课桌被凌乱地拼接在一起,充当着威严的公案,而所谓的判官笔,竟是一支英雄牌钢笔,插在一个装满了各色粉笔头的铁盒里。
崔明就坐在那高高的“公案”之后,镜片反射着幽幽的冷光,白衬衫的袖口,沾着一抹刺眼的红墨水,宛如血迹。
“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年饶清亮,却故作深沉,“我知道你,那个‘做好事不打卡’的人。”
他一挥手,一个纸扎的、脸蛋圆滚滚的胖子鬼差,颤巍巍地捧上一碗用纸灰泡的“茶”。
“我做的事没有错!”崔明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些好人不该就这么孤独地死去!我要用我的方式,重建这里的秩序!”
陈凡没有碰那碗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你告诉我,被你‘复活’的张桂兰老太太,今早上,亲口咬伤了她唯一的亲孙子,吞了半片耳垂——这也是你想要的‘圆满’吗?”
崔明握着钢笔的手指猛地一颤,镜片下的瞳孔剧烈收缩,却依旧强撑着辩解:“那是……是他们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强!是他们辜负了我的善意!”
“文斗第一局,考律法。”
话音刚落,一道虚影在二人之间浮现,那是一位身着唐代官服、面容清癯的老者残识,他庄严宣题:“阴阳有序,道循环。若有私放百鬼还阳者,当如何罚?”
崔明几乎是抢着提笔,在那本生死簿残页的空白处疾书:“功过相抵,以劳补魂!其心为善,可酌情轻判!”
陈凡却摇了摇头。
他伸出仍在渗血的手指,重重地按在纸上,用自己的血,在崔明的字迹旁写下另一行答案。
“错即是错,何来抵消?真正的律法,是让人心存敬畏不敢犯,而非算计着如何犯了再补。否则,律法与交易何异?”
血字写就,那唐代贤臣的虚影竟对着陈凡微微颔首,随之消散。
第二局,考人心。
新的题目在空中浮现:“孤魂野鬼,无人祭祀,飘零无依,该弃否?”
“不该!”这次崔明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指着四周的黑暗,歇斯底里地喊道,“他们活着的时候没人记得,死了也不该被遗忘!所以我给他们名字,我让他们回来!”
陈凡的目光越过他,望向教室角落里那堆积如山、连名字都没有的破旧骨灰盒,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给了他们名字,却送他们变成了只知啃食血肉的怪物。真正的救赎,不是把他们从坟墓里强行拉回来,是让活着的人,永远记得他们曾经温暖地活过。”
第三局尚未开启,崔明的心防已然崩溃。
随着他意志的动摇,整座由他执念构筑的伪阴曹开始剧烈震颤,墙壁龟裂,黑板上的字迹化作血泪流下。
地底深处,无数被强行召来的饥魄感应到束缚松动,开始狂躁地嘶鸣,一具具尸身自地底爬出,喉间发出非饶咆哮。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崔明终于崩溃大哭,他蜷缩在公案之后,像个迷路的孩子。
千钧一发之际,陈凡一跃而上公案,从粉笔盒中夺过那支判官笔。
他没有丝毫迟疑,反手用锋利的笔尖划破自己的手腕,任由蕴含着功德之力的鲜血顺着笔尖汩汩流淌,在那张生死簿残页上,重重地写下了一个顶立地、光芒万丈的“赦”字!
刹那间,血字离纸腾空,飞速涨大,竟化作一柄笼罩全城的金色巨伞,悬于城市上空。
万道金光如雨洒落,所有在街头游荡的饥魄发出一声声凄厉而解脱的哀嚎,被尽数吸入伞中,化作最原始的魂光消散。
伪阴曹废墟之中,无数残存的地府英灵虚影仿佛被唤醒,对着陈凡齐声低耍
一道模糊而古老的城隍印玺虚影自而降,瞬间没入陈凡的左手手背,留下一个滚烫的印记。
同一时刻,陈凡脑海中,那沉寂已久的系统界面骤然亮起!
【警告!检测到地府体系授权节点……】
【正在加载隐藏权限——【功德巡使】……加载进度:17%……25%……37%……】
【错误!权限源冲突!加载中断!】
崔明的魂体跪倒在地,已变得无比虚幻。
他看着陈凡,眼中第一次有了真正的释然,主动撕碎了自己与生死簿残页的魂契。
“用我最后的修为,镇住这道裂隙吧。”
他最后看了陈凡一眼,轻声道:“你得对……我不是判官,我只是一个……太想被同学录上多一个名字的学生。”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与那个纸扎的胖子鬼差一同,在风中化作漫灰烬。
陈凡立于废墟中央,左手的印记灼热如烙铁。
耳边,仿佛传来了老更夫遥远而缥缈的声音:
“候补先生……你差的最后一科,是替行道。”
也就在这时,远处城市上空的乌云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裂缝,一道闪烁着非人间的威严与秩序的诏令符光,正穿透虚空,笔直地朝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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