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呼喊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拨动着陈平沉寂的意识。
陈平费力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奇异的空间。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
头顶是无尽的黑暗,以及悬浮的九轮灰白月亮。
他的前方,站着两个人。
左侧,稍远一些,吕霞静静立在那里。
她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玉雕。
她身上的气息凝实、幽深,却也更加陌生。
右侧,更近一些,是一个让陈平瞳孔骤缩的身影。
一袭红袍,长及曳地。
身姿高挑……
她的面容美得惊心动魄,却没有半分温度。
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冷冷地俯视着陈平。
这女人,他很熟悉。
正是前面融合吕霞和那红衣女鬼时,最后出来的那个女人。
记得当时……
那个女人看向自己时候,不止眼神温柔似水。
对自己的态度,也只有依赖,仿佛没有自己的话,她活不下去一般。
最后和自己的话,也是满含深情。
要自己记得去找到她……
如今……自己是找到了她不假……
可此时此刻……
她的眼神只有冰封的寒意,以及看待蝼蚁般的厌恶。
为何会如此?
陈平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厌恶,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怎么能这样?
不是你让我找到你吗?
现在找到你了,又成了这般态度?
陈平甚至怀疑,若非吕霞站在不远处,这个女人会毫不犹豫出手抹去自己。
陈平的心沉下去。
红袍女人率先开口。
她的声音空灵,却冰冷威严。
【你终于来了。】
她的是一种古老音节,但陈平能理解其意。
【吾之分体,看来对你尽心尽力。】
她的目光扫过吕霞,眼神复杂,但很快恢复漠然。
她重新看向陈平。
【可惜,她只是吾当年斩出的一缕残魂,一点执念所化,懵懂无知,竟与你缔结鬼仆契约。】
红袍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过,无妨。你我本为一体,如今时机已至,当归于完整。】
陈平心中巨震。
吕霞这个分身,也是面前这个女饶一环吗?
何等深沉的算计?
这是,将一个世界,都当成了她的猎场?
红袍女人对着陈平继续道。
【只要你愿意放弃抵抗,主动接纳,让吾之意识主导,完成夺舍。那么,九幽王之位,依旧是你我共樱这浩瀚九幽,无尽鬼域,也将由你我执掌。你之肉身,潜力非凡,配合吾之经验与神通,重返巅峰指日可待。此乃无上造化。】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力。
但陈平只觉得通体冰寒。
【不行!】
吕霞猛地抬头。
她的眼中闪烁着挣扎与痛苦,声音却异常坚定。
【他是我的主人!我绝不能让你伤害他!】
红袍女饶脸色沉了下来,眼中血色漩涡加速旋转。
【放肆!区区一道分魂,也敢违逆本尊意志?】
她冷斥道。
【本尊当年斩你出来,以秘法温养,赋予你独立灵智,让你寻得赋异禀之人……本尊布下此局,耗费心血,还不惜赐予他机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今日!为了这一具潜力无穷的躯壳!】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狂热。
【完美紫府下,成就无瑕金丹……甚至有望更高!只要夺舍成功,融合这具肉身,九幽界将在本尊手中重现辉煌!此乃万古大计,岂容你置喙!】
她指向陈平,对吕霞厉声道。
【本尊命令你,立刻解除契约,回归吾身!与本尊融合,共同执掌这具身躯!这是你存在的唯一意义!】
恐怖的威压压向吕霞,也笼罩了陈平。
陈平感觉自己如同风暴中的船。
吕霞在威压下娇躯微颤,脸色苍白,但她依旧摇头,眼中流下清泪。
她看向陈平,眼神充满愧疚与决绝。
【主人……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
她的声音哽咽,以神念传递。
【我不知道的,我以前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主人绝无二心。】
陈平默然。
吕霞继续传音。
【主人,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从主人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开始布局,甚至于主人所见,所对付的敌人,都是她特意去安排。甚至于这个世界的意志,都服务于她,臣服于她的脚下。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陈平听后,心中已经淡然。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他又该如何呢?
“所以,你打算如何?”
陈平以神念反问。
吕霞的眼神变得坚定,带着凄然的苦笑。
【主人,我已有对策,我会答应与她融合。但在融合过程中,我会燃烧所有魂力,引爆我这道分魂中与她同源的核心印记……以此冲击她的主意识。】
【运气好的话,能让她意识陷入长久混乱、空白……届时,她就会变成一具空有实力、却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
陈平心头剧震。
吕霞接着道。
【主人……你可以将这具傀儡之身,当作特殊法宝来炼化、培养。教导她修炼鬼道功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会诞生出新的、纯净的灵智……那将是全新的存在,与过去的她、与我,都再无瓜葛。她会是一张白纸,一个只属于主人你,绝对忠诚的鬼仆。】
用自己的彻底消亡,换来一具可能被主人掌控的强大傀儡?
陈平想什么,却喉咙干涩。
他想劝阻。
但他发现,这似乎是唯一的路,一条唯一能够救自己性命的路。
这丫头……
陈平最后,没有开口阻止……
吕霞轻轻摇头,最后看了陈平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眷恋、不舍、愧疚、决绝……
【主人,记得您曾经有过一个叫吕霞的鬼仆。她从始至终对您……都是真的。】
传音结束。
吕霞抬起头,望向红袍女人。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顺从。
“我愿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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