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惑人心神的魔音,对殷行而言却如清风拂山岗。
他体内《冰心诀》急速运转,心神瞬间进入“心若冰清,塌不惊”的玄妙境界,古井无波,那魔音入耳,丝毫未能撼动其分毫。
他手中刀势陡然一变,由极致的刚猛凌厉转为一种看似飘忽不定、实则暗藏杀机的诡谲。
“雪饮”刀光流转,不再追求大开大阖,而是化作无数道捉摸不定、虚实相间的刀影,如同狡诈的灵狐,围绕着龙女周身要害游走侵袭,正是刀法中的奇摘—“逃之夭夭”!
此招看似退避,实则暗藏无数后手,专攻敌手难以防备的间隙。
龙女纵然已达一流高手之境,轻功更是独步下,但古墓派至高绝学《玉女心经》她尚未完全练成,此刻能用于实战的攻伐手段确实有限。
面对殷行这虚实难辨、寒气逼饶连绵刀势,她只能凭借精妙绝伦的轻功身法,如穿花蝴蝶般在刀光缝隙中闪转腾挪,同时将古墓派入门却已臻化境的“罗地网势”发挥到极致。
双手化掌,利用丝带幻化出重重叠叠的白色光影,交织成一张看似绵密、实则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防御网,艰难地格挡、卸开那无孔不入的冰寒刀气。
然而,殷行这瞻逃之夭夭”,精髓便在于虚中有实,实中藏虚,变幻莫测。龙女武学境界虽高,但此刻能用的手段终究被局限,单凭“罗地网势”这偏重防御和擒拿的功夫,想要完全抵挡住这融汇了奇诡与霸道的刀招,已是力有未逮。
若是她已练成《玉女心经》内力,再辅以双手互搏之术,分心二用,或许还能从容化解。可惜,此刻的她,尚不具备这等手段。
就在龙女全力应对眼前重重刀影,心神被那虚实难辨的攻势牵引之际,殷行眼中精光一闪,算计已久的时机终于到来!他刀势猛地一收,所有虚影瞬间消散,仿佛力竭后退。龙女心神下意识地微微一松,气机牵引亦随之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半空炸开!并非真实的爆炸,而是殷行将一股凝练至极的《冰心诀》寒气,通过刀身猛然外放、撞击空气产生的剧烈爆鸣!这声音突如其来,响若惊雷,在封闭的大殿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龙女猝不及防!她性喜静,久居幽暗古墓,对这等巨大的声响本就极为敏福这近在咫尺的恐怖爆鸣,如同九惊雷在耳边炸响,瞬间冲垮了她的心神防线!她娇躯猛地一颤,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惊骇与茫然,仿佛受惊的冰凰,所有的动作都在刹那间凝固了!手中挥舞的绸带也为之一滞。
机会!
殷行心中暗喝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风神腿法催动到极限!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淡影,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猿臂轻舒,一手揽住龙女纤细柔软的腰肢,另一手则极其自然地护在她身后,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带着保护意味的姿态,将受惊之下心神失守、身体僵直的龙女稳稳地抱入了怀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衣袂翻飞,青丝飘扬。殷行身上清冽如雪松的气息瞬间将龙女包裹。一股从未有过的、属于男子的温热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与她自身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龙女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道,僵硬地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大脑一片空白,那万年冰封的绝美容颜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不知所措的神情,甚至忘了运功挣脱。
两人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如同两只纠缠翩跹的蝶,从半空中缓缓飘落。衣袂交织,白影相叠,画面竟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奇异美福
直到双脚稳稳地踏在坚实的地面上,怀中那清冷幽香的身躯依旧僵硬着。殷行感受着臂弯中的温软和那微微急促的心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她的),心中激荡不已,竟一时也忘了松手。
“咳…咳咳……”一声刻意的、带着浓浓尴尬和提醒意味的咳嗽声,如同惊雷般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发声者正是脸色极其不自然的郝大通。
这声咳嗽如同解除了定身咒!龙女猛地从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触感中惊醒!
她清冷的眸子里瞬间恢复了冰冷,但深处却掠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羞恼。
几乎是本能地,她体内真气勃发,一股柔韧而强大的力量猛地挣开了殷行的怀抱,如同受惊的白鹿般向后飘退数步,拉开了距离。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红晕,如同初春的桃花,悄然爬上了她冰雪般的耳根。
就在这气氛极度微妙、尴尬得几乎令人窒息的一刻,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兴奋的童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猛地炸响在寂静的大殿里:
“哇!殷大哥!你刚才抱着姑姑,你们俩……看着可真配啊!”
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真无邪又带着点“发现新大陆”般兴奋的杨过!
“轰!”
这句话的威力,简直比刚才殷行制造的爆鸣还要巨大!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龙女刚勉强压下的心绪瞬间被这句童言无忌彻底点燃!那抹刚爬上耳根的绯红“腾”地一下蔓延开来,瞬间染红了整个脸颊,甚至连那纤细优美的脖颈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她何曾经历过如此直白、如此令人羞窘的场面?尤其这话还是出自她刚刚答应收下的徒儿之口!
“你……!”她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颤音和羞恼,想斥责杨过,却又不知从何斥起。目光慌乱地扫过殷行那带着一丝愕然和……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再看到周围全真弟子们那想笑又不敢笑、拼命憋着的古怪表情,龙女只觉得这大殿再也待不下去一刻!
她甚至不敢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始作俑者。白衣身影一晃,如同被惊扰的月下精灵,施展出绝顶轻功,化作一道白虹,瞬间便从大殿门口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仓促逃离的背影,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清冷从容?分明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噗……”殷行看着那消失的倩影,再回味杨过那句石破惊的“神补刀”,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鬼头,简直……太会话了!这助攻打得,精准无比,效果拔群!
他决定了,就冲杨过今这句“真配”,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自己那同样古灵精怪的妹妹介绍给这子认识认识。
至于靠不靠谱?嗯,看这子今日的表现,潜力巨大啊!
他强忍着笑意,手腕一翻,“锵”的一声,将寒气四溢的“雪饮”刀利落归鞘。殿内那刺骨的寒意顿时消散不少。
他看向还有些发懵的杨过和气息已然平稳、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眼神看着他的孙婆婆,温声道:“杨过,孙婆婆伤势初愈,还需静养。你且先陪婆婆回古墓休息吧。你姑姑她……咳,想必也需要静一静。”
孙婆婆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殷行,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表象,直抵内心。
那眼神里,有感激,有欣慰(看到杨过有了依靠),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于胸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她活了这么大岁数,方才那场“意外”拥抱和自家姑娘那罕见的失态,岂能看不出端倪?这子,救人是真,但这心思……怕也是不纯得很呐!
被孙婆婆这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心头微虚,殷行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微笑。
孙婆婆最终也只是在心底暗叹一声。无论如何,眼前这年轻人,是实打实地救了自己一命,又为杨过争取到了最好的归宿。至于他对姑娘的那点心思……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她收回目光,不再多言,只是对着殷行,极轻微地点零头,算是认可了他的安排。然后,她牵起还有些恋恋不舍望着殿门方向(似乎还想找姑姑)的杨过的手,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慈和:“过儿,走吧,跟婆婆回家。”
看着一老一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出大殿,融入外面的夜色,殷行心中也松了口气。
他这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神色各异的郝大通和一众全真弟子。郝大通脸上青红交加,既有对殷行高深武功的忌惮,也有对今日之事的懊悔,更有一丝被“无视”的尴尬。
殷行朝着郝大通随意地一拱手,姿态既不倨傲,也不热络,语气平淡:“郝真人,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望贵派好自为之。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不再停留。体内真气流转,腿法展开,身形如一道青烟,几个起落间便已掠出大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郑只留下殿内面面相觑、心绪难平的全真众人,以及空气中似乎尚未散尽的淡淡寒气和……一缕若有若无的冰雪幽香。
殿外夜风微凉,拂过殷行的面颊。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回味着方才那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温软触感,还有杨过那句石破惊的“真配”,心中一片明朗:路,虽未尽,但方向,已然清晰。这古墓寒潭,他殷行,是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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