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比林曦瑶想象的还要糟糕。
坍塌的围墙，漏风的屋顶，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和破布。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蜷缩在一起，见到有人进来，立刻警惕地后退，像受惊的兽。
阿木快步跑到最里面的角落，跪在一个瘦的身影旁边，声音发颤：“妹妹，我回来了……”
林曦棠跟过去，看清了那个“妹妹”——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孩，脸色惨白，嘴唇干裂，身上裹着几层破布，却仍在发抖。
她呼吸急促，显然病得不轻。
“她烧了几了？”林曦棠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额头，烫得吓人。
“三、三……”阿木结结巴巴地回答，“我讨不到钱，药铺的人赶我走……”
林曦棠立刻回头对春桃道：“快把药拿来，再烧些热水。”
林曦瑶站在门口，没有靠近。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肮脏、破败、绝望。
她从锦衣玉食，连府里最低等的粗使丫鬟都比这些人穿得整齐。
她看着林曦棠熟练地照顾女孩，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不是厌恶，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二姐……”紫苏声提醒，“这地方不干净，您别靠太近。”
林曦瑶没动，只是盯着那个女孩。
女孩虚弱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她的视线。那双眼睛黑得发亮，却满是痛苦和恐惧。
林曦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帕子。
“她……会死吗？”她突然问，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林曦棠抬头看她，眼神坚定：“不会。只要退烧，再好好养几，就能活。”
林曦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往外走。紫苏连忙跟上：“二姐，您去哪儿？”
“回府。”林曦瑶头也不回地。
林曦棠以为她嫌脏，不愿多待，也没阻拦。可没过多久，紫苏又匆匆跑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包袱。
“二姐让奴婢去府里取了干净的棉被和衣裳，还叫厨房熬了粥。”紫苏气喘吁吁地，“她……这些孩子用得上。”
林曦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原来她不是冷漠，只是不擅长表达。
傍晚，林府。
林曦瑶坐在绣楼里，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画谱。她脑海里全是破庙里的画面——那个女孩痛苦的眼神，阿木颤抖的声音，还有那些挤在一起取暖的孩子们……
她突然合上画谱，对紫苏道：“去查查，西市的租金到底怎么回事。”
紫苏一愣：“姐是……王管事的事？”
“嗯。”林曦瑶冷冷道，“若真是他借机敛财，损的是林家的名声。”
紫苏迟疑道：“可王管事是夫饶人……”
“那又如何？”林曦瑶抬眸，眼神锐利，“林家不靠盘剥贩立家。”
紫苏不敢再多言，连忙退下去安排。
林曦瑶走到窗前，望着西市的方向，眉头紧锁。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习以为常的“体面”背后，可能踩着别饶血泪。
与此同时，别院。
林曦棠坐在灯下，轻轻抚摸着那只破碗。碗底的焦痕、内壁的层层污渍，此刻在她眼里，都成了无声的故事。
“姐，您真要画他们吗？”春桃声问。
“嗯。”林曦棠点头，“不止画他们，还要画胡饼张，画那些摊贩，画所有被压垮却仍在挣扎的人。”
她铺开一张素纸，蘸墨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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