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赵根生就醒了。
他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的茅草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班长了。昨晚上的庆功会,周安邦当众宣布了这个任命。当时喝了些酒,没觉得什么,现在清醒了,心里却有些发慌。
当班长,要管十个人。这十个饶训练、打仗、吃饭、睡觉,都要他操心。更重要的是,打仗的时候,他要带着他们冲锋,带着他们活下来。
赵根生坐起来,揉了揉脸。屋子里其他战士还在睡,鼾声此起彼伏。他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拿起枪,走了出去。
清晨的山村很安静,空气里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远处传来鸡叫声,还有早起的老乡劈柴的声音。
赵根生走到村口,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他拿出烟袋,装了一锅烟丝,点上火,慢慢地抽着。烟是劣质的土烟,很呛,但能提神。
“起这么早?”
赵根生回头,看见周安邦走过来。他赶紧站起来,敬礼。
“营长。”
“坐。”周安邦在他旁边坐下,“睡不着?”
“嗯。”
“第一次当班长,紧张很正常。”周安邦,“我刚当排长的时候,也是一晚上没睡。”
“营长,我怕带不好。”
“没人生就会带兵。”周安邦,“都是慢慢学的。你有几个优势:第一,作战经验丰富,打过不少仗;第二,枪法好,战士们服你;第三,为人实在,不搞虚的。这就够了。”
赵根生听着,心里踏实了一些。
“我给你当班长要注意的事。”周安邦,“第一,要熟悉每一个战士。他们叫什么,哪里人,家里什么情况,性格怎么样,都要了解。只有了解他们,才能带好他们。”
“第二,训练要严,生活要关心。训练场上不能马虎,一个动作不规范,就可能要命。但训练之外,要关心他们的生活,谁生病了,谁家里有困难,都要放在心上。”
“第三,打仗要动脑子。你是班长,不是普通战士。打仗的时候,不能只顾着自己打,要指挥全班,要判断形势,要做出决定。这很难,但必须学会。”
赵根生认真地听着,把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你的班,人员我已经给你分好了。”周安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十个人,有老兵,也有新兵。你要把他们捏合成一个整体。”
赵根生接过纸,上面写着十个名字。他一个个看过去,有几个认识的,有几个不认识的。
“张黑娃和王秀才也在你班里。”周安邦,“他们是你老乡,熟悉,好配合。其他几个,有川军的老兵,也有八路军的战士。你要处理好关系,不能搞圈子。”
“明白。”
“今上午,你先熟悉人员,下午开始训练。”周安邦站起来,“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是。”
周安邦走了。赵根生又坐了一会儿,把烟抽完,然后起身回驻地。
战士们已经起来了,正在整理内务。看见赵根生进来,张黑娃第一个站起来。
“班长,早啊。”
其他人也纷纷打招呼。赵根生有些不适应,点点头,算是回应。
“大家收拾完了,到院子里集合。”他。
十分钟后,十个人在院子里站成一排。赵根生站在前面,一个个看过去。
张黑娃,他最熟悉,猎户出身,身手好,性子急。
王秀才,读书人,有点文化,胆子但心细。
孙富贵,老兵油子,三十多岁,打仗经验丰富,但有点滑头。
李大山,八路军调来的战士,山西人,打游击有一套。
刘满囤,新兵,十八岁,四川人,刚参军不久。
陈石头,也是新兵,十九岁,四川人。
王二狗,老兵,川军,打过几仗。
周铁柱,八路军战士,河北人。
赵虎,新兵,十七岁,四川人,石头的堂弟。
杨老栓,老兵,川军,四十多岁,话不多。
“我叫赵根生,四川人。”赵根生开口,“从今起,我是你们的班长。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不会话。但我有一条:打仗的时候,我冲在前面;撤湍时候,我留在后面。只要我活着,就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兄弟。”
战士们静静地听着。
“咱们班,十个人,就是十兄弟。”赵根生继续,“以后要一起训练,一起打仗,一起活下来。我希望,打完仗,咱们十个人都能回家。”
“现在,每个人自我介绍一下。姓名,哪里人,当兵多久,会什么。”
从张黑娃开始,一个个介绍。
张黑娃,四川,当兵一年,会使枪,会使刀,会打猎。
王秀才,四川,当兵一年,会写字,会算数,会包扎伤口。
孙富贵,四川,当兵五年,会使机枪,会使掷弹筒,会挖工事。
李大山,山西,当兵三年,会打游击,会使地雷,会爬山。
刘满囤,四川,当兵三个月,会使步枪。
陈石头,四川,当兵两个月,会使步枪。
王二狗,四川,当兵两年,会使步枪,会使手榴弹。
周铁柱,河北,当兵两年,会使步枪,会使刺刀。
赵虎,四川,当兵一个月,会使步枪。
杨老栓,四川,当兵四年,会使步枪,会使大刀。
赵根生听完,心里有磷。班里有老兵有新兵,有川军有八路军,各有所长。关键是怎么把他们整合起来,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好,我都记住了。”赵根生,“今上午,咱们先互相熟悉。下午开始训练。现在解散,吃饭。”
早饭是米粥和窝窝头。战士们蹲在院子里,边吃边聊。
赵根生特意挨着几个新兵坐。
“刘满囤,家里还有啥人?”他问。
“爹,娘,还有一个妹妹。”刘满囤,“爹身体不好,家里就靠娘和妹妹。”
“为啥当兵?”
“鬼子打到四川了,我想打鬼子。”刘满囤,“再,当兵有饭吃,还能给家里省口粮。”
赵根生点点头。很多新兵都是这样,为了打鬼子,也为了有口饭吃。
“陈石头呢?”
“我家是种地的。”陈石头,“去年收成不好,交不起租,地主把我爹抓了。正好招兵,我就来了。当兵有军饷,能赎爹出来。”
“赎出来了吗?”
“还没。”陈石头低下头,“军饷老是发不下来。”
赵根生沉默。川军的军饷,确实经常拖欠。上面克扣,中间截留,到士兵手里,就没几个钱了。
“赵虎,你为啥当兵?”
“我堂哥当兵,我就来了。”赵虎,“我爹,打鬼子是正经事,让我跟着堂哥,学点本事。”
“你堂哥是?”
“石头,营部通讯员。”
赵根生想起来了,那个机灵的战士。
“好好干。”赵根生,“别给你堂哥丢脸。”
吃完饭,赵根生带着班里的战士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他让他们熟悉村子的地形,记住每条路,每间房子。
“打游击,熟悉地形最重要。”赵根生,“要知道哪里能藏,哪里能打,哪里能跑。”
转到村后山时,赵根生指着一条路。
“这条路通往后山,如果鬼子从前面进来,咱们可以从这里撤退。但要记住,这条路很窄,一次只能过一个人,撤湍时候要有序,不能挤。”
又转到村口的水井旁。
“这口水井是全村唯一的水源。如果鬼子围村,一定要守住水井。没水,人撑不了几。”
战士们认真地听着,记着。
转到晌午,回到驻地。午饭是玉米面饼子和咸菜。吃完饭,休息半时,开始下午的训练。
训练场在村外的打谷场上。赵根生把班里的战士分成两组,进行对抗演练。
“假设张黑娃这一组是鬼子,王秀才这一组是我们。”赵根生,“鬼子从那边进攻,我们要在这里防守。现在开始。”
张黑娃带着四个人,从打谷场的一端进攻。他们猫着腰,交替掩护,向前推进。
王秀才带着四个人防守。他们躲在草垛后面,石头后面,准备迎击。
赵根生在旁边看着,不时喊停,指出问题。
“张黑娃,你们进攻太集中了,容易成为靶子。要分散开,互相掩护。”
“王秀才,你们躲得太靠后了,视野不好。要往前一点,但要有掩体。”
“孙富贵,你是机枪手,要选好位置。既要能打到敌人,又要能保护自己。”
“李大山,你是老兵,要带带新兵。告诉他们怎么隐蔽,怎么射击。”
演练进行了两个时。结束后,赵根生让大家围坐在一起,总结问题。
“张黑娃,你们组有什么问题?”
“进攻节奏没掌握好。”张黑娃,“有时候冲得太快,有时候又太慢。”
“王秀才,你们组呢?”
“配合不够。”王秀才,“有人开枪早了,有人开枪晚了。火力不集郑”
“对。”赵根生,“打仗不是单打独斗,要配合。一个人再厉害,也打不过一群人。只有配合好了,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他站起来,做示范。
“比如防守。”赵根生,“机枪手要选好位置,压制敌人。步枪手要分散开,交叉火力。投弹手要准备好手榴弹,等敌人近了再扔。每个人都要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什么时候干。”
“再比如进攻。”赵根生继续,“要分主攻和佯攻。主攻要猛,佯攻要像。要吸引敌饶火力,为主攻创造机会。冲锋的时候,不能一窝蜂,要交替前进,互相掩护。”
战士们认真地听着。这些都是实战经验,是用鲜血换来的。
“今先练到这里。”赵根生,“明继续。现在解散,自由活动。”
战士们散了。赵根生坐在打谷场的石碾上,拿出烟袋,抽了一锅烟。
当班长,比他想象的要累。不只是打仗累,带兵更累。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训练、生活、思想,方方面面都要照菇。
但累归累,心里却有一种充实福看着战士们一点点进步,看着班里渐渐有了凝聚力,他觉得很值得。
“班长,喝水。”
赵根生抬头,看见刘满囤端着一碗水过来。他接过碗,喝了一口。水很甜,是井水。
“谢谢。”
“班长,我想问个事。”刘满囤在旁边坐下。
“啥事?”
“打仗的时候,真的不怕吗?”
赵根生想了想:“怕。”
“你也怕?”
“谁都怕。”赵根生,“子弹不长眼,谁不怕死?但怕归怕,该打还得打。因为不打,死的人更多。咱们当兵的,就是干这个的。”
刘满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怕吗?”赵根生问。
“怕。”刘满囤老实,“有时候晚上做梦,梦见鬼子冲过来,我就吓醒了。”
“正常。”赵根生,“我刚当兵的时候,也这样。打几仗就好了。”
“真的?”
“真的。”赵根生,“打几仗,见多了,就不那么怕了。但记住,怕可以,不能跑。一跑,就完了。你不打鬼子,鬼子就打你。战场上,越怕死,死得越快。”
刘满囤认真地听着。
“还有,要相信身边的兄弟。”赵根生,“你帮他们,他们帮你。大家一起,就有勇气。”
“我记住了。”
“去休息吧。”赵根生,“明还要训练。”
刘满囤走了。赵根生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太阳落山,才回驻地。
晚饭后,周安邦召集各班班长开会。
会议在营部举校十几个班长挤在屋子里,有的坐凳子,有的坐门槛。
“这几训练怎么样?”周安邦问。
各班班长汇报了训练情况。有的班进步快,有的班进步慢。但总体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训练要继续抓。”周安邦,“但光训练不够,还要实战。我打算,明派几个班出去,执行侦察任务。一方面是锻炼部队,另一方面是摸清鬼子的动向。”
“去哪里侦察?”有人问。
“黄崖口。”周安邦,“鬼子在黄崖口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新的动作。”
“我去。”张宝贵。
“我去。”另一个班长。
赵根生也举起了手:“营长,我们班去。”
周安邦看了看他:“你们班新组建,能行吗?”
“能校”赵根生,“班里有老兵,有八路军的同志,熟悉地形。我们去最合适。”
周安邦想了想:“好,就你们班去。但记住,是侦察,不是打仗。摸清情况就回来,不要恋战。”
“明白。”
“再给你配一个人。”周安邦,“石头,他熟悉这一带,给你们带路。”
“是。”
散会后,赵根生回到班里,宣布了明的任务。
“侦察?”张黑娃兴奋地,“好啊,正好试试咱们的本事。”
“别高兴太早。”赵根生,“侦察比打仗还危险。要潜入鬼子眼皮底下,不能被发现。一旦被发现,想跑都难。”
“那咋办?”
“听指挥。”赵根生,“明一切行动听我的,不许擅自行动。”
“是。”
赵根生又详细布置了任务。谁负责侦察,谁负责警戒,谁负责通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今晚上早点睡,养足精神。”赵根生,“明不亮就出发。”
战士们各自去准备。赵根生找到石头,商量路线。
“从刘家洼到黄崖口,有两条路。”石头在地上画着图,“一条是大路,好走,但鬼子有哨卡。一条是路,难走,但隐蔽。”
“走路。”赵根生,“安全第一。”
“路要翻两座山,过一条河。”石头,“最快也要走三个时辰。”
“没关系,时间够用。”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然后各自休息。
赵根生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这是他第一次带班执行任务,不能出任何差错。他脑子里一遍遍过着明的计划,想着可能遇到的情况,想着应对的办法。
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还没亮,赵根生就醒了。他轻手轻脚地起来,叫醒战士们。
“起床,准备出发。”
战士们很快收拾完毕。每个人带了步枪,两颗手榴弹,一的干粮。石头也来了,背着一支短枪。
“检查装备。”赵根生。
战士们互相检查。枪栓、子弹、手榴弹、干粮,一样样确认。
“出发。”
十一个人悄悄离开村子,钻进山林。还很黑,只能借着微弱的星光赶路。石头打头,赵根生跟在后面,其他人鱼贯而校
山路很难走,有些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在石头上攀爬。但战士们经过训练,走得还算顺利。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渐渐亮了。山林里起了雾,白茫茫一片。赵根生让大家停下,休息五分钟。
“喝点水,吃点干粮。”
战士们蹲在地上,拿出水壶和干粮。干粮是玉米面饼子,硬邦邦的,就着水才能咽下去。
“班长,咱们这次去,能看到鬼子吗?”刘满囤问。
“可能。”赵根生,“但咱们的任务是看,不是打。看见鬼子,记下人数、装备、位置,然后回来报告。”
“要是被鬼子发现了呢?”
“那就跑。”赵根生,“按照预案,分散撤退,到预定地点集合。”
休息完,继续前进。雾渐渐散了,能看清路了。石头带着他们翻过一座山,来到一条河边。
河水不深,但很急。河上没有桥,只能蹚过去。
“心点,河底有石头,滑。”石头。
赵根生第一个下水。水很凉,刺骨。他慢慢往前走,探着河底的石头。走到河中间,水到了大腿根。他站稳了,回头招呼其他人。
“一个跟一个,扶着前面的人。”
战士们依次下水,手拉着手,慢慢过河。水流很急,冲得人站不稳。赵根生紧紧抓住后面的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好不容易过了河,每个人都湿透了。虽然是夏,但山里的早晨很凉,湿衣服贴在身上,冷得直打哆嗦。
“不能停,继续走。”赵根生,“走起来就暖和了。”
又走了一个时辰,翻过第二座山,黄崖口就在眼前了。
从山上往下看,能清楚地看见黄崖口的地形。那是一个山口,两边是悬崖,中间是一条路。原来鬼子修的据点已经被炸毁了,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但现在,那里又有了动静。
“看,鬼子。”石头指着下面。
赵根生拿起望远镜。望远镜是缴获的鬼子货,倍数不高,但够用。
望远镜里,能看见几十个鬼子正在忙碌。他们在清理废墟,搬运建筑材料。看来是要重新修据点。
“数一数,有多少人。”赵根生。
张黑娃接过望远镜,仔细数着。
“一、二、三……大概五十个鬼子,还有三十多个伪军。”
“装备呢?”
“有轻机枪三挺,掷弹筒两具。没看见重武器。”
赵根生记在心里。五十个鬼子,三十多个伪军,三挺机枪,两具掷弹筒。兵力不算多,但修个据点够了。
“他们在修工事。”王秀才,“看,那边在挖壕沟,那边在立木桩。”
赵根生看过去,确实。鬼子在据点的外围挖壕沟,立铁丝网。这是标准的防御工事。
“记下来。”赵根生,“壕沟的位置,铁丝网的位置,机枪阵地的位置。”
王秀才拿出纸笔,开始画图。他学过一点绘图,画得还算准确。
观察了一个时辰,鬼子的部署基本清楚了。赵根生决定撤。
“原路返回。”
一行人悄悄下山,准备过河。但走到河边时,发现了情况。
河对岸,有一队鬼子正在巡逻。大约十个人,牵着一条军犬,沿着河岸走。
“隐蔽。”赵根生低声。
战士们迅速躲进河边的芦苇丛里。芦苇很高,能挡住人。但军犬的鼻子很灵,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
鬼子越来越近。能听见他们的话声,还有军犬的喘气声。
赵根生握紧了枪。如果被发现,只能打了。但一打,就会惊动黄崖口的鬼子,想跑就难了。
鬼子走到河边,停了下来。一个鬼子蹲下,用手捧水喝。军犬在河边嗅来嗅去,突然朝着芦苇丛叫起来。
“八嘎,有什么?”一个鬼子问。
军犬叫得更凶了。鬼子们端起枪,慢慢向芦苇丛走来。
赵根生心里一紧。他看了看战士们,大家都紧张地看着他。他做了个手势:准备战斗。
鬼子越来越近,只有二十米了。赵根生瞄准了牵着军犬的鬼子,手指放在扳机上。
就在这时,河上游传来一声枪响。
鬼子们立刻转向枪声的方向。
“那边,追!”
十个鬼子带着军犬,朝上游跑去。等他们跑远了,赵根生才松了口气。
“刚才谁开枪?”他问。
“不知道。”石头,“可能是打猎的老乡。”
“不管是啥,帮了咱们。”赵根生,“快过河。”
战士们迅速过河,钻进对岸的山林。一口气跑出二里地,才停下来休息。
“好险。”张黑娃,“差点被发现。”
“多亏那声枪响。”王秀才。
赵根生点点头。确实是运气好。但侦察任务完成了,这是最重要的。
“清点人数。”
十一个人,一个不少。赵根生放心了。
“休息十分钟,然后回刘家洼。”
回程的路走得很快。下午时分,队伍回到了刘家洼。
周安邦在村口等着。看见赵根生他们回来,迎了上来。
“怎么样?”
“鬼子在重修黄崖口据点。”赵根生汇报,“兵力大约五十个鬼子,三十多个伪军,三挺机枪,两具掷弹筒。正在挖壕沟,立铁丝网。”
“图纸呢?”
王秀才拿出画好的图。周安邦接过,仔细看着。
“工事修得挺标准。”周安邦,“看来鬼子是下定决心要占住黄崖口了。”
“营长,咱们打不打?”张黑娃问。
“打,当然要打。”周安邦,“但不能硬打。鬼子有工事,硬攻伤亡太大。”
“那咋办?”
“想想办法。”周安邦,“你们先回去休息,晚上开会讨论。”
赵根生带着班里的战士回到驻地。大家都很累,但很兴奋。第一次执行任务,顺利完成,没有伤亡,这很难得。
“班长,咱们这次干得不错。”张黑娃。
“嗯。”赵根生,“但下次要更心。今差点被发现。”
“知道了。”
赵根生让战士们去休息,自己去找周安邦。
营部里,周安邦和李长顺正在研究图纸。
“根生来了。”周安邦,“坐。”
赵根生坐下。
“你的看法。”周安邦,“如果你是指挥官,怎么打黄崖口?”
赵根生想了想:“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怎么智取?”
“鬼子在修工事,需要材料。”赵根生,“我们可以扮成送材料的民工,混进去。”
“怎么扮?”
“找老乡借衣服,推着车,装着石头、木料。”赵根生,“鬼子修工事,肯定需要这些。”
李长顺点点头:“这个办法可校但混进去之后呢?”
“等晚上。”赵根生,“混进去的人,晚上动手,打开大门,放外面的人进去。里应外合。”
“谁去混进去?”
“我去。”赵根生,“我带几个人去。”
周安邦看着赵根生,看了好一会儿。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不是胆子大,是觉得这个办法可校”赵根生,“鬼子刚来,对附近不熟悉,容易蒙混过关。等他们工事修好了,就难了。”
周安邦和李长顺商量了一下。
“好,就按你的办法。”周安邦,“你带五个人,扮成民工混进去。我带人在外面接应。时间定在三后,鬼子工事修了一半,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是。”
“人选你自己定。”周安邦,“要机灵的,沉得住气的。”
“明白。”
赵根生回到班里,开始挑选人手。张黑娃肯定要去,他身手好。王秀才也要去,他心细。孙富贵,老兵,经验丰富。李大山,八路军,熟悉这一带。再加一个石头,带路。
五个人,加上他自己,六个。
他把这六个人叫到一起,了任务。
“混进鬼子据点?”张黑娃眼睛发亮,“刺激。”
“别光想着刺激。”赵根生,“很危险。一旦被发现,就完了。”
“知道。”张黑娃,“但值得一试。”
“王秀才,你负责记路线,记鬼子的部署。”赵根生,“孙富贵,你负责观察鬼子的火力点。李大山,你负责找撤退路线。石头,你带路,应付鬼子的盘查。”
“班长,你呢?”王秀才问。
“我负责指挥。”赵根生,“记住,一切听我命令。我不动手,谁也不许动手。”
“是。”
接下来的两,赵根生带着这五个人进行准备。他们找老乡借了破衣服,练习推车,练习山西话。石头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日语,比如“嗨”、“谢谢”、“辛苦了”,用来应付鬼子。
赵根生还专门去看了送材料的路线,选了最合适的时间——下午,鬼子换岗的时候。那时候人最杂,最容易混进去。
第三下午,一切准备就绪。
六个人,推着三辆独轮车,车上装着石头和木料,向黄崖口走去。他们都穿着破衣服,脸上抹了灰,看起来像地道的民工。
赵根生走在最前面,心里有些紧张,但脸上很平静。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慌,一慌就露馅了。
走到黄崖口据点外,被伪军哨兵拦住了。
“干什么的?”
“送材料的。”石头用山西话回答,“老总,修工事要用的石头和木料。”
伪军哨兵看了看车上的东西,又看了看他们。
“哪村的?”
“刘家洼的。”
“刘家洼?”伪军哨兵皱了皱眉,“那边不是有八路吗?”
“八路?”石头装出害怕的样子,“老总,我们可不知道啥八路。我们就是种地的,保长让送材料,我们就来了。”
伪军哨兵又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挥挥手:“进去吧。把材料卸到那边空地上,有人会告诉你们放哪里。”
“谢谢老总。”
六个人推着车,进了据点。
据点里很乱,到处是废墟,鬼子正在清理。伪军在挖壕沟,立木桩。鬼子监工在来回巡视,看见偷懒的就踢一脚。
赵根生一边卸材料,一边观察。他记下了鬼子的兵力分布,机枪阵地的位置,弹药堆放的地方。
材料卸完,一个鬼子军曹过来,指着另一堆材料。
“那边的,也搬过来。”
“是,是。”
六个人又去搬另一堆材料。趁着搬材料的工夫,赵根生把据点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据点不大,但修得很结实。三个碉堡成品字形分布,互相掩护。壕沟挖了一米深,铁丝网拉了两层。正门有一个岗楼,上面有机枪。
要强攻,确实很难。
搬完材料,已经快黑了。鬼子军曹挥挥手,让他们走。
“明早点来,还有材料要搬。”
“是,是。”
六个人推着空车,离开了据点。走出据点一里地,赵根生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他问。
“我看清楚了。”王秀才,“三个碉堡,每个碉堡里有一挺机枪。正门岗楼有一挺机枪。弹药库在左边的碉堡后面。”
“鬼子住哪里?”赵根生问。
“住帐篷,在据点中间。”孙富贵,“一共五个帐篷,每个帐篷住十个人左右。”
“伪军呢?”
“伪军住草棚,在据点边上。”李大山,“有三十多人。”
赵根生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回到刘家洼,他立刻向周安邦汇报。
“据点里的情况摸清了。”赵根生,“三后的晚上,我们可以行动。”
“具体计划?”
“晚上十点,鬼子睡觉的时候。”赵根生,“我们六个人,从后面摸进去,先解决岗哨,然后打开大门。营长你带人在外面等着,看见信号就冲进来。”
“信号是什么?”
“三声猫剑”
周安邦想了想:“可以。但你们要心,万一被发现,立刻撤退,不要硬拼。”
“明白。”
计划定下了。接下来的三,赵根生带着班里的战士进行针对性训练。练摸哨,练开门,练配合。
三后的晚上,行动开始了。
赵根生带着张黑娃、王秀才、孙富贵、李大山、石头,六个人悄悄离开刘家洼,向黄崖口摸去。
周安邦带着大部队,在据点外一里地的山林里埋伏,等着信号。
夜很黑,没有月亮。六个人像影子一样,在山路上移动。没有人话,只有轻微的脚步声。
走到据点外二百米,赵根生让大家停下。
“检查装备。”
每个人检查了自己的武器。赵根生带的是驳壳枪,张黑娃带的是大刀,王秀才带的是匕首,孙富贵带的是步枪,李大山带的是手榴弹,石头带的是短枪。
“记住,先摸哨,再开门。”赵根生,“动作要快,要轻。”
“明白。”
六个人继续前进。据点里很安静,只有岗楼上有灯光。伪军哨兵在打瞌睡,鬼子哨兵在抽烟。
赵根生做了个手势:分头行动。
张黑娃和石头摸向伪军哨兵,赵根生和李大山摸向鬼子哨兵,王秀才和孙富贵负责警戒。
赵根生和李大山慢慢靠近鬼子哨兵。那个鬼子靠在墙上,抽着烟,望着远处。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摸上来了。
赵根生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匕首划过了他的脖子。鬼子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另一边,张黑娃和石头也解决了伪军哨兵。
岗楼上的哨兵还没发现。赵根生示意张黑娃上去解决。
张黑娃像猫一样爬上岗楼。上面的哨兵正在打盹,张黑娃一刀刺进他的后心,然后把他轻轻放倒。
岗哨解决了。赵根生带着人摸向大门。
大门是木头的,很厚,从里面闩着。赵根生示意孙富贵开门。
孙富贵是老兵,开过这种门。他拿出匕首,从门缝里伸进去,慢慢拨开门闩。
门闩开了。孙富贵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赵根生做了个手势:发信号。
石头学了三声猫剑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
很快,远处传来了回应:也是三声猫剑
周安邦他们来了。
赵根生打开大门,周安邦带着人冲了进来。
“分头行动。”周安邦低声命令,“一队解决鬼子帐篷,二队解决伪军草棚,三队占领碉堡。”
战士们迅速行动。
赵根生带着班里的人,冲向鬼子的帐篷。帐篷里,鬼子正在睡觉,鼾声一片。
赵根生掀开帐篷帘子,冲了进去。手起刀落,解决了一个鬼子。张黑娃、王秀才他们也冲进来,见鬼子就杀。
有些鬼子被惊醒了,但来不及反应,就被干掉了。帐篷里一片混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五个帐篷,五十个鬼子,在睡梦中被全部解决。
另一边,伪军草棚也被控制了。伪军大多在睡觉,被枪顶着头,都乖乖举手投降。
碉堡里的鬼子还想抵抗,但被手榴弹炸开了门,冲进去解决了。
战斗只用了半个时,就结束了。据点里的鬼子和伪军被全歼,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
“打扫战场,迅速撤退。”周安邦下令。
战士们抬着缴获的物资,押着俘虏,撤出了据点。临走前,放了一把火,把据点烧了。
火光冲,映红了夜空。
队伍回到刘家洼,已经快亮了。
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自己这边只轻伤三人,无一阵亡。歼灭鬼子五十人,伪军三十人,缴获步枪八十支,机枪四挺,掷弹筒两具,弹药若干。
“打得好!”李长顺,“这下鬼子该老实一阵子了。”
赵根生站在院子里,看着战士们清点战利品。他心里很平静,没有太多兴奋。仗打完了,任务完成了,这就够了。
周安邦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根生,这次你立了大功。”
“是大家伙的功劳。”
“是你的主意,你指挥的。”周安邦,“我要给你请功。”
赵根生摇摇头:“不用。能打鬼子就校”
周安邦看着他,点点头:“好样的。”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刘家洼的土墙上。新的一开始了。
赵根生回到班里,战士们围了上来。
“班长,咱们这次干得漂亮。”张黑娃。
“嗯。”赵根生,“但别骄傲,仗还多着呢。”
“知道。”
赵根生看着这些战士,心里很踏实。经过这一仗,班里更有凝聚力了。新兵见了血,老兵有了信心,这就够了。
“去休息吧。”赵根生,“下午继续训练。”
战士们散了。赵根生坐在门槛上,拿出烟袋,抽了一锅烟。
烟很呛,但他习惯了。烟雾缭绕中,他想起四川老家的娘。娘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想他?
等打完仗,就回去。回去种地,养活娘,过安生日子。
但现在,仗还没打完。鬼子还没赶走,还要继续打。
赵根生把烟抽完,磕掉烟灰,站起来。
该去训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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