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略一沉吟，觉得确实如此，于是端正了态度，歉然道：“抱歉，是我将二者混为一谈了。”
赵籍闻言，颇感意外，没想到温照有错即认，当场便化解了先前的不快。
“温神医倒是颇为率性。”赵籍轻摇折扇，语气渐趋缓和，“王今日前来，特为送上请帖。我与赫连郡主三日后将举行定亲之礼，届时还望温神医能赏光莅临。”
温照接过那烫金请帖，爽快应下：“哦，没问题，我届时有空。”
一旁乔九替自家主子捏了一把冷汗，夫人真是什么都敢接，这等场合岂是随意去得的？
...
与此同时，樊楼字包间内。
赵榕端坐于窗边，手中轻抚着一枚青玉棋子，闻言抬眸，唇角微扬：“李使臣邀本王至此，想必非仅为下棋品茶吧。”
他随手一掷，棋子落入棋盒，发出清脆声响，“不必卖关子，直言无妨，本王洗耳恭听。”
李承元缓缓放下茶盏，目光微敛：“郡主与世子定亲之事已尘埃落定，然而，西夏与大宋结盟仅凭此婚事，未免显得单薄。
大宋若想稳固此同盟，还需再添筹码。
西北边防军需粮草补给，皆依赖朝廷调拨，若能开放三关互市，允我西夏商旅自由通商，方显诚意。”
赵榕指尖轻叩桌面，眼神沉静，“李使臣是想以婚约为契，行经济之谋？”他稍作停顿，低笑一声，“但我大宋财政，岂是你一言便能撬动的？”
李承元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推至桌心：“二殿下聪慧，自然明白，婚姻不过是引子，真正关键的，是此后十年西北无战事。这互市之利，对贵国商旅亦大有裨益。”
赵榕眸光微闪，指尖停在绢帛边缘，并未展开，“条件颇为诱人，只可惜——”
他抬眼，语气淡然，“三关乃军事重地，开关通商，需得陛下亲允。本王纵有意，亦无权擅决。”
室内一时寂静，唯有窗外风拂帘动。
李承元指尖轻点绢帛一角，意味深长，“自然需经陛下应允，但其中关节，却有许多门道。单是盐铁一项，便能一本万利，若能邀二殿下共同筹谋，利益均沾，岂不美哉？”
“你指的是贩私盐？”赵榕直接点破对方隐含之意，“你为何认为本王会铤而走险，与你共谋这掉脑袋的买卖？”
李承元目光如常，缓缓道：“二殿下只需默许商队过境，西夏愿以三倍盐价酬谢，所得之利，尽归殿下私库。无需惊动朝廷，更不必让陛下知晓。”
财帛动人心，赵榕指尖微顿，眸底掠过一丝幽光。
三倍盐价，的确诱人，尤其能不动声色充盈私库，避开户部耳目。
“本王确实有些动心。”赵榕直视对面的李承元，“不过，还需李使臣拿出些诚意来……”
李承元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楼氏腹中的胎儿与一个名叫温照的大夫，二者的性命，任由使臣抉择。”赵榕手托下巴，脸上露出戏谑的神情。
...
行走在街头，温照忽地打了个寒颤，“啊嚏！”一声响亮的喷嚏随之而来，他轻轻揉了揉鼻子。
七月盛夏，怎么会感到寒意？
“有人在背后我坏话？”他暗自嘀咕了一阵，很快便将这念头抛诸脑后。
街上人来人往，偶尔在集市上还能见到番邦异族的人，正在挑选心仪的物品。
“我出二千钱！”
“二千二！还有谁要加价？！”
“嘿，耿老头，你都快七十的人了，买什么人！”
有人认出出价二千二百钱的人，顿时起哄笑道。
被称作耿老头的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随后梗着脖子回怼那人：“我看她可怜！买回去做个洒扫丫头不行吗？！”
围观的人群，根本不信这番辞。
原因无他，只因那头上戴着草的异国女子，实在太过漂亮。
虽是黑发黑眸，但五官立体，眉眼深邃，皮肤白皙如玉。
男人一见，便移不开视线。
“我是男子。”被误认为是女子的安予，开口纠正道。
众人震惊，脸上写满了诧异与不信。
耿老头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仔细观察后才意识到，被出售的这位粟特人身形高挑，且胸脯平坦。
顿时，他那想要买饶心思，凉了大半。
卖家见状，猛地一巴掌扇在安予的脸上，怒斥道：“谁让你多嘴！老子允许你话了吗！？”
安予嘴角渗血，却仍抬眼直视那人，目光如铁。
街市一时静了半息，只听木枷轻响。
温照拨开人群上前，掷出钱袋：“这人我买了。”声音清朗，不带迟疑。
钱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入卖家手郑
“哎哎！我先叫价的！”耿老头见有人与自己争抢，顿时急切地喊道，瞪向温照：“老夫出价二千二百钱！你子能出到这个数吗？”
温照淡然抬眼，指尖轻点钱袋，“里面有三千钱。”
耿老头脸色一滞，悻悻收回手。
卖家掂拎钱袋，冷笑一声：“好！成交！”
安予被粗暴地推向前，木枷撞得温照手臂一沉。
温照抬手扶住安予，顺势解开木枷扣环，动作利落。
安予怔然，未曾料到买下自己的人竟会先行解缚。
围观者窃窃私语，有人认出了温照，低声惊呼：“这不是九芝堂的温神医吗？他怎么买个粟特人？”
“或许是看他可怜？”
耿老头因被抢了人，心中不忿，冷哼道：“什么神医，不过是个见色起意的混子罢了！”
温照不理会旁饶议论，接过卖身契，仔细审视后，便直接撕成了碎片，那种拼都拼不出来的碎屑。
众人哗然。
安予瞳孔一缩，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行事。
“你疯了？！撕掉卖身契，他要是跑了，你这钱不就白花了！”耿老头大声嚷嚷，满脸不可置信。
温照将碎屑撒向风中，淡然道：“老子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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